【狮子温】科幻小说《越》(第一章-1)
2017年11月11日 10:04往事越千年,陈酿白云边。几度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那日的旧船票,可否再登你的客船?
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狮子温
第一章 看试手,补天裂
夜深,已如水。丁芷披着微湿的长发坐在窗前,凝了会儿蔷薇花枝在窗棂上浅浅的影,轻噙口茶,打开了电脑—--那属于她的夜,便静静地开始。
这是她一天中最爱的时光,凡务散尽,只留清凉,干干净净的月色,一如她干干净净的心,还有电子邮箱里,那文字干干净净的来信。
三年?亦或四年?她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这个自称是“越”的读者开始给她写邮件,作为一个容颜清秀的畅销书作家,她每日都会收到这样那样读者的信息,高兴了,便回两句,不高兴,是理都不理的。一般读者得不到回音,顶多三四回也就识趣地不再联络。只有这个“越”,不论她理或者不理,径自日日坚持着,用简洁干净的文字评论她的每一篇文章,每一个报道。
有那么一阵子,丁芷甚至怀疑是不是哪个闺蜜为了哄她开心,故意注册个邮箱来温暖她的生活---毕竟她不过是一普通小言作家,偶尔出席一个半个的文青活动,顶多也就是三流网站会发布一两张神头鬼脸的集体照来充当天稿量,不值得被任何大众普遍关注的。可那个“越”偏偏就能在面目模糊的一堆合影中认出她来,把温暖的文字隔着网线传递过来:“应酬艰辛,便不必坚持日更吧,你健健康康,才是对粉丝真的负责。”。
一来二去,日子久了,心中竟把TA当做朋友,开心时也会回个一句半句。偶尔看本新书,若是不经意提起,彼此竟能热切地讨论出长长一大篇文字来---而这些文字,往往又能启发出丁芷新的灵感,再生发出更多更好的美文来。
对“越”,丁芷不是不好奇的,却终究忍住,除了越来越频繁的邮件往来,再也不肯多牵连一步:不论网线那头,是男是女,是人是狗,这份温暖,已是足够,她不要弄巧成拙,毁了这份难得的默契。人性,真的是不禁玩弄的小怪物,远则敬,近则不逊。
一如她不忍回顾的那段前情,也曾如痴如醉也曾万千宠爱,可仙女一旦落入朝夕相对的红尘剧情,那些柴米油盐的琐碎、日日相守的厌倦,竟会生生挤出人性丑恶的自私和算计。断然收场的那一刻,她只淡淡留下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关上了心中的那扇门,和唐诗宋词过起了文字缠绵的下一段人生。
心无旁骛的人总是会走得快些,不过两三年时光,丁芷就凭着干净的文字在喧嚣的互联网上慢慢走出了一条自己的小径,越来越多的粉丝、越来越多的流量,终于让她仅凭写字一事,便可丰衣足食。
饱暖思变。看过几本有趣的科幻小说后,这夜,丁芷忍不住在邮件里和“越”闲聊:你觉得科幻小说,是不是只有男生才能写得精彩?
不过一分钟,“叮”,来了新邮件,是越:“先试打这个游戏,打得好你就可以写科幻了。”
丁芷刚要点头,突然讶异起来,轻挑烟眉,对着屏幕发问:“你怎知我要写科幻?本姑娘从不玩游戏,没兴趣。”
半分钟后,又是一封回信:“我自然知道。你大爱武侠,快注册个侠女ID进下面游戏,人格保证会有惊喜。”
看到“人格保证”四字,丁芷忍不住轻笑,想起《纽约客》上的著名漫画:一只狗坐在计算机前的椅子上,与坐在地板上的另一只狗讨论漫画的标题:“在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轻轻摇头,可还是乖乖按照越的指示,拿出给残疾弟弟买的AI游戏服,然后随手拈了本武侠,从《书剑恩仇录》里翻出个名字李沅芷,登陆进去。
“Loading……”的画面出现时,丁芷只觉得浑身毛孔紧了两紧,有种铺天盖地的寒,刺骨袭来,正当她竭力抗拒之时,眼前突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一行隶书大字闪闪划过面前的天空:
“清乾隆十八年六月,陕西扶风延绥镇总兵衙门内院”。
大字消失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亮,一座精巧美丽的古典庭院立在了她的面前。熟读金庸十五本的丁芷一边好奇地欣赏着眼前的雕花木梁,一边走到园中垂柳依依的小池塘,低头看去,明镜般的水面映出一张娇俏明媚的少女面庞,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顾盼之间,熠熠若朝露晨星。 丁芷轻轻一笑,看着水中如明霞般的倒影,暗自点了点头:李沅芷果真好容貌!
此时正是炎阳盛暑,四下里静悄悄地,更没一丝凉风。按照记忆中的情节,李沅芷来到书房之外,轻手轻脚绕到窗前,拔下头上金钗,在窗纸上刺了个小孔,凑眼过去张望。
只见老师盘膝坐在椅上,脸露微笑,右手向空中微微一扬,轻轻吧的一声,好似甚么东西在板壁上一碰。她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对面板壁上伏着几十只苍蝇,一动不动,她十分奇怪,凝神注视,却见每只苍蝇背上都插着一根细如头发的金针。这针极细,隔了这样远原是难以辨认,只因时交未刻,日光微斜,射进窗户,金针在阳光下生出了反光。
书房中苍蝇仍是嗡嗡的飞来飞去,老师手一扬,吧的一声,又是一只苍蝇给钉上了板壁。李沅芷按照情节,一把推门进去,大叫:“老师,你教我这玩意儿!”
教书先生陆老师是位饱学宿儒,五十四五岁年纪,平日与李沅芷谈古论今,师生间倒也甚是相得。这一天陆先生因受不了青蝇苦扰,发射芙蓉金针,钉死了数十只,哪知却给女弟子在窗外偷看到了。他见李沅芷一张清秀明艳的脸蛋红扑扑地显得甚是兴奋,当下淡淡的道:“唔,怎么不跟女伴去玩儿,想听诸葛亮三气周瑜的故事,是不是?”李沅芷道:“老师,你教我这好玩的法儿?”陆先生道:“甚么法儿呀?”
李沅芷道:“用金针钉苍蝇的法儿。”说着搬了张椅子,纵身跳上,细细瞧了一会,把钉在苍蝇身上的金针一枚枚拔下来,用纸抹拭干净,交还老师,说道:“老师,我知道,你这不是玩意儿,是非常高明的武功,你非教我不可。”她有时跟随父亲在练武场上盘马弯弓,也学过一些武艺。陆先生微笑道:“你要学武功,扶风城周围几百里地,谁也及不上你爹爹武艺高强。”
李沅芷道:“我爹爹只会用弓箭射鹰,可不会用金针射苍蝇,你若不信,我便问爹爹去,看他会不会。”
陆先生沉吟半晌,知道这女弟子聪明伶俐,给父母宠得惯了,行事很有点儿任性,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娇滴滴的可不易对付,于是点头道:“好吧,明儿早你来,我教你。现在你自己去玩罢。我打苍蝇的事不许跟别人说,不论是谁知道了,我就决不教你。”
李沅芷轻轻一笑,扭头就走,却偏偏在夜半时分悄悄回到书房门前,把刚要出门的陆先生拦个正着:“老师想溜?食言而肥,好不害羞。”一边拿春葱玉手刮着小脸,一边拽着陆先生的衣袖进了屋,只见书桌上镇纸下压着一张纸条,纸上写道:
“沅芷女弟青览:汝心灵性敏,好学善问,得徒如此,夫复何憾。然汝有立雪之心,而愚无时雨之化,三载滥竽,愧无教益,缘尽于此,后会有期。汝智变有余,而端凝不足,古云福慧双修,日后安身立命之道,其在修心积德也。愚陆高止白。”
李沅芷拿了这封信,对着陆先生晃了一晃,唇角一颗淡红小痣随着粉色樱唇轻轻扬了起来:“老师,我知道您是武当大侠陆菲青,为躲避朝廷追捕屈居我家府中,可徒儿也不是迂腐女子,不过是想跟老师学些真本事而已,咱不打哑谜,明来明去可好?”
陆菲青清癯的脸上容色不变,只眸中精光盛了一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一拜下去,你可再无退路可走。沅芷,前方危难重重,非人类想象可达,你,果真想好了?”
李沅芷看着陆菲青素来平和的眼中隐隐透出一丝悲悯之光 ,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一现代小女子,出于好奇写写科幻而已,真要遇到什么危难,残疾弟弟怎么办?年迈爹娘谁来养?
刚要后退,背后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李沅芷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额头碰触地面的那一刻,隐隐有齿轮摩擦快速旋转的声音,天幕中飞速闪过一些64倍快进的练武镜头,然后是一排闪光的大字:
“三年后……”
已经学会柔云剑术、武当轻功和芙蓉金针的李沅芷随着父亲的升迁前往山明水秀的江南。长途跋涉,为了行旅便利,李沅芷索性青衣小帽扮起了少年郎,竟别有一番说不出的英俊风流。
那日大漠斜阳,长长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他们这一大队骡马人伙外,惟有黄沙衰草,阵阵归鸦。蓦地里一阵西风吹来,陆菲青长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李沅芷马鞭轻扬,和陆菲青并肩而行,明澈的目光中满是对师父的崇敬:“老师年少之时,想必也如辛稼轩一般,志在莽莽神州,百战余生,慷慨悲歌,看试手,补天裂。”
陆菲青双眉一扬,儒雅之气突然不见,双目中熠熠生辉的,是说不出的英气勃勃。他一声长啸,双手连扬,几阵金光闪过,沙丘背后,依依哟哟惨叫着滚落几个高眉深目的红毛鬼子,对着陆菲青又是作揖又是下跪。其中最为年轻的一个金发少年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解释着自己一行原为西域商队,不幸遇匪,丢了财物不说,还吓破了胆儿,见人就躲,昼伏夜出,只盼早日走出这片大漠。
陆菲青轻哼一声,看着李沅芷将那几个洋人双手捆着拴在车队最后的木辕上,只轻声叮嘱徒儿一句:“莫离我太远”,一路再也无话,随着众人走到驿站,安歇下来。
李沅芷却不放心那几个獐头鼠目的鬼子,捱到半夜,悄悄来到马厩栓鬼子的地方,只听那几个人正压低了声音用英语商议:“没时间和他们磨蹭了,下个月全食前再不回去,补天石真就练不出来,咱们的世界,只怕真就灰飞烟灭了。”
日间那金发少年却颇不忍心:“这样对他们,实在有违公正,丧失了公正,世界文明又立于何处?”少年一句话未完,便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冰冰打断:“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这时候,谈什么公正?该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手段,大家分兵两路,取了那撒金针男人和娇滴滴伪娘的性命,一起汇合去下一站。”。
李沅芷心中大怒,探手入怀,便要取出芙蓉金针结果这些狗贼性命,却突地呼吸一滞,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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