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张老师 (张云腾) 最近的新闻，有个熊孩子在中国飞往美国的航班上骚扰邻座旅客，父亲袒护孩子，与这一位旅客发生言语冲突，进而在机上扭打起来，空服员和旅客制止安抚后以调换座位暂时平息。航班在洛杉机降落后，肇事的三人小家庭以可能危害公共安全为由遭到原机遣返。我重新发表五年前的文章，意在提醒有些父母，别让熊孩子变成了带蓝波刀的孩子。

这个发生在15年前的真实故事，绝对是我一辈子教育生涯中最不堪回首的一页。

当你的老师很辛苦，我只想做你的朋友！

男孩已经持学生签证入境新西兰，我才得知他的辉煌纪录，提心吊胆做了一年多的监护人，男孩因为坚持买车不成而拒绝重回新西兰念书，帮我解除了状况。我常常自嘲被「带蓝波刀」的男孩给打败了，朋友说，男孩在新西兰平安度过一年多的日子，没出事，张老师没被打败，就算是平手吧！

母亲在45岁时生下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孩，两位同父异母的姐姐都大他20岁以上，从小全家人对他宠爱有加，父亲又长期在日本经商，小霸王男孩俨然变成了家里的小皇帝，我曾经对「母后」说：「我可以想象，他要天上的星星，你们就不敢给他月亮。」

国中一年级暑假，男孩随游学团来新西兰游学一个月，在台湾经营补习班、有多年管理青少年经验的黄老师担任领队，男孩除了一头浅棕色的染发令人觉得刺眼，学习态度和行为表现都还及格。游学结束回台湾后，母亲有意让男孩来新西兰长期留学，台湾的学校成绩报告看不出任何异样，母亲仅表示男孩有点顽皮。

男孩顺利拿到了学生签证，年近60的母亲陪他一起来新西兰办理学校报到、寄宿家庭访视、银行开户等等安顿事宜。母亲停留几天后就回台湾了，电话中除了感谢我的尽心安排，此时才告诉我男孩出国留学的原因：远离损友、转换学习环境。

男孩的行为和性格真相令我震惊不已，14岁的年纪，已经拥有少年法庭的三张传票，事由都涉及「拐诱未成年少女」。为了防止他带着小女孩回家鬼混，家里所有的卧室门都装上了透明玻璃小窗口。直觉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挑战来了！那一夜是我的无眠夜。

次日我再度和男孩的母亲恳谈：「留学生在新西兰涉及帮派、赌博、吸毒、旷课或拒绝学英语，我一定主动安排他们回国。到目前为止您儿子的表现还算正常，每天放学后准时回家，我也希望他有机会改变自己。我必须尽快和他谈谈，让他明白我的坚持和原则。」

男孩似乎选对了寄宿家庭，Home爸担任公司保安、热爱橄榄球、身材壮硕又有点严肃，Home妈是每天准时上下班的药剂师，亲切又有耐心，这是一个层次较高的毛利家庭。Home爸偶尔会邀请男孩一起去慢跑，他们称赞男孩是Good Boy，我担心的是，男孩还处于尝试认识环境的阶段，以后是否惹麻烦就难说了。

男孩的母亲经常与我通电话，我得知男孩在出国留学前的这一年曾经多次进出警察局，父母总是央请地方人士去保释他。父亲甚至拜托「角头老大」帮忙管教管教儿子，我不以为然地告诉她：「胡涂爸爸！怎么可以这样子处理事情？老大找小混混去办事，失手了可能打死您的儿子。」

和男孩的恳谈中，他并不隐瞒自己的过去，我说：「你好厉害！14岁就开始接法院的传票。」「谁怕谁啊！我自己也未成年呢！」这样的答复让我心头一惊，隐约看见了一匹野性未驯的马，我告诉他：「别忘了你出国留学的目的，我会尽力帮助你。但是，当你的老师很辛苦，我只想做你的朋友！」

一把蓝波刀，改变了男孩一生的命运

四个多月后就是春节假期，男孩母亲不愿意让孩子回台湾再接触不爱学习的旧玩伴，刻意飞来新西兰探视儿子，母子一起参加了南岛的旅行团。回来后，男孩一身的名牌打扮不足为奇，或许妈妈不舍孩子离家，补偿作用吧！真正让我不安的是，男孩的态度变了，开学后的学习态度比以前懒散。男孩要求更多了，他要求母亲出钱让以前的小女友一起来留学，要求母亲让他买车。

母亲回去后，当初游学团的领队黄老师也办好了移民手续，男孩转学到Hamilton与黄老师的家庭同住，黄老师把照顾男孩当成移民新西兰后的第一份工作。除了每天接送语言学校的上下学，曾在美国康乃尔大学进修一年的黄老师还亲自教导男孩入读中学的预备课程。高尔夫球运动有很多公认的球场礼仪和规则，为了培养男孩遵循规范的素养，黄老师安排男孩学高尔夫，他聪明又灵巧，四个多月就进展到18个洞逼近100杆的佳绩。为了发泄他过剩的青少年精力，黄老师还陪他练习网球。

在黄老师家待了半年，男孩的野性又逐渐显露出来了，只好请学校另外安排寄宿家庭。Cambridge的一所中学接受了男孩的入学申请，并完成缴费。语言学校的毕业典礼结束后，男孩向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们炫耀他藏在书包里的一把蓝波刀，语言学校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并通报男孩即将入读的中学，中学通知我去办理退费，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男孩离家一年多了，渴求亲情和家庭温暖的悸动渐渐质变成烦躁不安，我立即安排航班让男孩飞回台湾，盼望亲情的抚慰能够让男孩找到人生再出发的力量。感恩感谢的是，一年多来男孩在新西兰健康平安地成长。男孩的母亲表示，这是多年来她最称心舒坦的一年，她可能忽略了，这是我张老师如履薄冰的一年。

优秀是教出来的，不优秀是宠出来的！

新学年即将开始，男孩在台湾坚持必须允许他买车才愿意回新西兰，母亲说：「张老师同意，我就同意。」我告诉她：「我站在第一线监护您的孩子，您要我当好人，又要我当坏人，这个戏我演不下去。他没必要买车，这是大麻烦和灾难的开始，出事撞到了别人更不公平。」我把男孩的行李全部寄回台湾。

男孩试着入读台湾的森林中学不成，母亲只好送他到日本与父亲同住。有一天，母亲慌慌张张从台湾挂电话给我：「儿子自己找到护照和机票，不见了！」我安慰她：「您的儿子很聪明，他应该回到台湾了，我猜想他目前住在小时候的奶妈家里。」不久之后，男孩的母亲来电话谢谢我。

某些方面，我可能比这位无奈的母亲更了解她的儿子，然而，父母的正确角色终究难以找到替代者。这个男孩绝对不是生来就这一副德性，我要表达的是：「优秀是教出来的，不优秀是宠出来的！」家有熊孩子的父母，请以这个故事为借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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