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张老师（张云腾） 

很多华人家长和学生在潜意识里头认为“大学”比“学院”更高大上，不少美国人也觉得“大学”的称号听起来更正规、更令人肃然起敬。事实上，文理学院所蕴藏的丰富内涵不容小视，许多优质的文理学院依然坚持其办学理念。

1969年，当时不招收女生的耶鲁大学邀请纯女校Vassar College加入耶鲁以组成男女合校，“小家碧玉Vassar”慎重考虑后，谢绝了“豪门耶鲁”的求婚，并于当年开始招收男生而成为男女混合校。

为“文理学院”验明正身！

上一期专栏《文理学院崇尚素质教育，美国高等教育系统中的桃花源！》一文刊登后，有些家长疑惑了，哈佛大学有Harvard College，耶鲁大学有Yale College，很多综合型、研究型大学里一直都存在着奉行Liberal Arts Education的College啊！这些College的文理学院教育究竟有什么不同？

藏身于综合型、研究型大学里的College也是文理学院，它是大学教学或研究系统里的一个部门。哈佛大学官网的Schools部分指出，“Harvard University consists of the undergraduate Harvard College, 12 graduate and professional Schools, and the Radcliffe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y.”本科生录了哈佛，实际上是在Harvard College里学习，耶鲁、普林斯顿、哥伦比亚等许多大学本科生也是放在College里。

从1636年哈佛学院建立到19世纪末的两百多年里，文理学院一直是美国高等教育的核心。今天大多数大学的规模都是以文理学院起家而发展起来，也有很多独立的College与大学合并。例如，原属七姐妹学院之一的Radcliffe College于1963年开始授予毕业生Harvard-Radcliffe联合文凭，1977年与哈佛签署正式合并协议，终于在1999年全面整合到哈佛大学。Barnard College是一所独立的优质女校，与哥伦比亚大学隔街相望，两校在教学方面关系密切，将来的完全合并是可以期待的。

美国多样化高等教育越来越重视研究的趋势形成后，文理学院在高等教育中的主体地位才逐渐被大学所取代。我在这连续两篇专栏里重点谈论的是独立设校、以本科教学为创校宗旨的文理学院，例如Williams College、Amherst College、Wellesley College等等。

2019年《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将美国高等教育分类成七大类、22种，我所指的文理学院是七大类中的Baccalaureate Colleges，它的定义和规范如下：“以学士课程为办学重点，学士学位授予量占所有学位的50%以上，文理学科领域所颁授的学士学位占所有学科所授出学位的50%以上。”按照这个标准，美国现有的文理学院约200所出头，绝大部分是私立，目前全美的高等院校总数4,300所左右，其中独立的文理学院数量大约占了5%，总就学人数仅占4.5%。

如果你以为美国的本科教育完全走Liberal Arts Education，误会则大矣！按照《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的最新分析，依据对于文理通识教育或专业教育侧重程度的不同，两千一百多所拥有四年制本科教育的高校可分为下面五类：1.完全聚焦于文理通识教育、2.较注重文理通识教育、3.两者不偏不倚、4.较为偏向专业教育、5.彻底倾向专业教育。整体而言，重视文理通识教育的前三类合计约八百多所，这种情况似乎让文理通识教育的倡导者感到失望，但是，随着跨领域时代的来临，“文理通识教育”或将迎来另一个春天。

你不能看到独立的College就认定是符合上述定义的文理学院，有些综合型大学基于历史原因仍然保留College称谓，比如Dartmouth College（8所长春藤盟校之一）、The College of William & Mary、Boston College等。MIT（麻省理工学院）、Caltech（加州理工学院）都是综合型兼研究型大学，也不是我所指称的文理学院。同样的道理，基于历史因素，也有四十多所文理学院的正式校名冠上了University而不是College，例如Washington and Lee University、Colgate University等。另外，也有少数文理学院的校名使用Academy或Institute而非College。

为什么文理学院在华人家长和学生的心目中特别失宠？第一，过去中国学生留学美国以获取硕博士学位为主，文理学院大多数没有研究生院，所以中国人对文理学院较不熟悉；第二，中国几年前风靡一时的高校大合并风潮，独立学院几乎消失殆尽，连带造成了对学院的负面印象；第三，“文理学院”有时被误译成“人文学院”，在重理轻文的风潮中更受贬抑；第四，中国人特别迷信常春藤或顶尖名校；第五，崇尚高大上的社会氛围，文理学院的“小而美”风格较不受青睐。

高纯度本科教育的文理学院虽然在学校数量、学生人数远远不如人们所熟知的大学，你千万不要以“弱势”看待它们！美国的Liberal Arts College确实举足轻重、独树一格。可喜的是，验明正身之后，优质的文理学院已经越来越受到华人的关注。

本科教育是研究型大学的软肋？文理学院教育一枝独秀！

美国的《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以“促进人类的教学进步”为宗旨，上个世纪90年代，该基金会对于研究型大学的本科教育强烈不满，遂由基金会副总裁Ernest Boyer邀请包括美国科学院院长在内的11位著名学者组成一个“研究型大学本科教育改革委员会”，华裔学者杨振宁、田长霖也名列其中。

改革委员会在1998年提出的报告中指出了研究型大学在本科教育方面的几大缺失：第一，普遍存在“轻教学”的现象；第二，优秀的教学力量和师资很少出现在本科的教学课堂上；第三，本科学生参与科研的机会较少；第四，系科划分狭窄，文理分割严重；第五，本科课程设置过于专门化和职业化；第六，本科学生的学术水平严重滑坡。

如果你以为委员会指责的事项绕过了常春藤、斯坦福、UC伯克利等名校？你以为这些大学在改革报告出来后就剑及履及改进了吗？那就错了！以“学术水平严重滑坡”为例，哈佛大学2001年6月的本科毕业生中，91%的学生成绩是A，斯坦福90%的学生拿到了B以上。结论是，学术水平标准的松懈，直接导致美国研究型大学、综合型大学本科教育的含金量迅速下降。

一个普遍的现象是，研究型大学里的教授都非常忙，忙着争取终身教授职（Tenure），争取到了就走在功成名就的路上，戴着桂冠，行程满满。教学呢？交给研究生助教代劳，或者是超大班授课。

回头看看《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定义之下的文理学院，因为学生老师比例超低、教授亲自上课、小班授课、校园氛围利于学习、师生关系密切、教师以教学为主、办学自主灵活而易于发展特色等种种优势，很多学生的潜力被充分开发了出来。结果是，相较于研究型大学的本科生，文理学院学生和研究型大学本科生，在能力和学术功底诸多方面呈现出明显的“重新洗牌”效应。

谈理论有时还不如用真实故事来实证。哥伦比亚大学校董Harold Varmus于1961年以“英语文学学士”自Amherst College毕业，1962年获得哈佛大学“英语文学硕士”学位，1966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行医并从事医学研究多年，1989年Harold Varmus以癌症遗传基因的研究荣获诺贝尔医学及生理学奖，后来又出任美国国家医学研究院（NIH）院长。除了本身的资质和努力，Amherst College扎实且全方位的教育更是成就Harold Varmus的重要原因。

华裔音乐人王力宏从小就是学习的尖子生，1994年从美国的高中毕业，凭着美国优秀学生奖学金得主、SAT 1600满分等优异表现，他被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和Williams College同时录取，最后他选择了Williams，入学后第一年主修生物，之后改成主修音乐和亚洲研究。王力宏自Williams College毕业后随即入读Boston的Berklee College of Music，以双硕士学位的成绩毕业。Williams College为什么是一所让哈佛大学坐立不安的文理学院名校，你终于明白了吧！

从文理学院毕业的成功人士非常多，卸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当年的大学本科前两年就读于洛杉矶的私立Occidental College（2020年在美国文理学院排名第39），后来因为家庭移居纽约而转学到哥伦比亚大学，Occidental College在政治、经济、外交、艺术领域的杰出教学，对于成就出史上第一位非裔美国总统必然功不可没。

典型的美国优质文理学院被称为“美国大学的活化石”，它的雏形源自早期英国牛津和剑桥大学的学院模式。凡事倾向于高调张扬的今日，文理学院似乎怡然自得处于深闺里，然而，终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优质的文理学院足以对年轻学子发生如“人生引路人”般的影响力。

【本文为最新增修版，原发表于2020年5月28日本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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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张老师 ( 张云腾 )

台湾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移居新西兰25年，撰写本报教育专栏12年，主持AM936电台《优秀是教出来的》节目16年。张老师持续关注全球教育大趋势，对学生的学习成长、升学、留学等问题有深厚研究。2001年创办《奥克兰教育中心》，服务事项涵盖课后辅导、教育咨询、留学申请等，许多学生成功入读哈佛、耶鲁、普林斯顿、斯坦福、牛津、剑桥等名校，众多学生在新西兰和澳洲最激烈的医学院录取竞争中脱颖而出。张老师出版过《纽西兰的活泼教育》、《荷媚波光》等书，也是《张氏心理学辞典》中神经和内分泌生理学条目的原始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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