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文乐见】在大城市很孤独,为什么你还不离开?
2019年9月19日 23:34我忽然想起《千与千寻》中说,我不知将去何方,但我已经在路上。他们在砖块上走路,以整个城市为背景,像一朵朵花终将盛放,在各自合适的季节。
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杨熹文
两个多小时就飞到了上海,正赶上下班的高峰,堵车的时间比飞机上还多,熬到胃里空空如也终于下了车,民宿在弄堂深处,拿现代商铺作门脸,这大亮的脸照亮了一个夜的内容,让姑娘小伙光明正大地去谈恋爱。我在街上同行李箱作伴,站在路灯下缓神,说来奇怪,上海人到了别处总能被轻易认出,但异乡人到了这里就全成了上海人。
这次回国,有七个城市在等我,走到第五个,自己终于脆弱了。说不害怕是逞强的,说不累也是装蒜,我去了婚礼现场去了医院去了读者见面会,对生命又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这一刻打开民宿的门,上海的潮热扑面而来,这里什么都好,就天气让人难忍,一面窗对着上海的旧弄堂,那些热闹的声音,是几世同堂日子舒适不必与外界纷争,我的脚底疼痛,胃口空荡,眼睛困得快睁不开,忽然觉得一个人在的上海真孤独。 来上海是参加琳登丽诗的发布会,顺便考察airbnb上的高分民宿,几重身份压肩的我,日子并不好过。努力不会上瘾,但它有惯性,一旦你习惯了那种没有安全感必须靠双手实现什么的生活,这辈子再荣华富贵你都注定劳苦。
洗了澡,坐定在写字桌前,打开ipad写字。弄堂里的声音消散了,弄堂外的声音响起来,上海与我干了杯啤酒,要路上的人去消化。我猜想弄堂外一定有个行人走得东倒西歪,醉的是我的那杯酒。
在国内半个月,走了几个地方,经历了许多,写字却完全不在状态。是谁告诉我写字的人必须要活在路上,我终于能够用事实反驳他,像搬砖一样,你花时间走在路上,写字就占去睡眠。你没办法什么都得到。又也许他们是对的,缺乏才华的人需要更加用力,用广度代替深度的不足。我和疲惫较着劲,想起这半个月见到的许多人。
我的闺蜜小千在婚礼两天前的深夜,在公司里给我发来信息:我还在加班,你见过这么拼命的新娘吗?
我家乡的朋友在见面时告诉我,“一份工作可以让我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很好,但我在做三份。”
送我去机场的发小对我挥别,转身又去出他今年的第三十次差,“不是所有人累,是我们累。”
我早晨还在朋友圈刷到四十岁的朋友不保养却依旧童颜,旧日老友嫁给上海土著,知乎网友中了头彩,这世界也许有一些时刻让你觉得命运不公,怎么不是所有东西努力了就能得到?但这样的我们,也并非不能靠自己获得什么。
在琳登丽诗的发布会上,遇到了一些别样的女性。到这里你才会发现,这世界从不缺美女,一些人拥有超出美的价值,因而受到别人的尊敬。一美人做亚洲区市场总经理,十厘米高跟鞋上的她东奔西走气场十足,一美人是新西兰辣妈比赛冠军,二十年的芭蕾舞坚持让她美丽挺拔,一美人做公关,人脉铺到四面八方,条条通罗马。
一朋友在餐桌上对我说,“为准备这次发布会,我每天凌晨醒来,深夜才归。我的女儿对我说:'妈妈你不要去上班。'我告诉她:'妈妈一定要去上班,不去上班,我们就没有吃,没有穿,没有生活了。'你长大了,也要像妈妈做一个努力的不依附别人的人。”她的女儿才三岁,我觉得她此生幸福。
另一朋友告诉我,她从家乡搬到杭州,一个人住下来,过去两年里不断丰盈自己,一直在为成为自由职业者做准备。她接下许多工作,经常埋头到凌晨,我问她,你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暂时不想找,要先强大起来,有能力照顾父母,给他们更好的生活,那时的自己才更有选择的能力。
遇到这样一群女性,上海忽然不再那样只是表面上的四处繁华,它变成我住着的弄堂,那是在暗处的人,带着隐秘的梦想,同明处的人一样用力地前行。我们从遥远的家乡到这里停留,有些停留数天,有些停留一辈子,为不成为被人摆布受人限制的人,为一份“我一定可以成为谁”的可能。
回到民宿的路上,一个人走路。这城市剩下的光亮,在照亮这样一群人:骑自行车的年轻女孩,背着与职业装不符的大背包,对准耳机讲:“文案写完啦,今晚下班还算早!”写字楼里走出的轻熟女,没有在灯红酒绿处停留,她移到暗处,蹲下去贴创口贴,一瘸一拐走远。有姑娘从馆子里拎一碗面出来,走入一条狭窄的街巷,她向往的目光,停留在气派的公寓楼上面许久。
能实现梦想的城市,大多让人孤独,但这样的孤独,却成全了一个人心里的热闹。我忽然想起《千与千寻》中说,我不知将去何方,但我已经在路上。他们在砖块上走路,以整个城市为背景,像一朵朵花终将盛放,在各自合适的季节。
被这样的上海鼓舞,走进民宿的弄堂里,我忽然觉得自己越走越年轻,一直走回到二十岁出头的人生岔路口。我只有一张书桌一张床,有饱满的野心和稍许才华,外面有数种生活方式在诱惑我,但我倔强任性,头也不抬,一心埋进文字里,等待属于自己的春天。
今夜的上海不那么潮热,弄堂里的人安心睡熟了,我打包好明日飞去北京的行李,坐回到书桌前,打了跑步卡,写下第二天计划,读飞机上读剩下的半本书。我被塞在紧赶慢赶的生活中,敲打着键盘,是为了给自己筑下爬向更高处的塔。
这一处灯久久亮着,藏在巷子最深处,我的孤独被谁听到了,他用脚步声在遥远的街外与我应和,我调亮了这盏灯,也为他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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