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 Kenny 报道 在震惊全球的枪击案之后，“恐怖主义”和“恐怖分子”已经成为新西兰的新闻敏感词。但谁也没想到，距基督城事件才过去一个月，恐怖主义再次回到了头条位置。

这次它的受害者只有一人，但跨时长达六年，引发多国斡旋奔走；在此期间全球媒体恪守新闻操守，对事件只字未提；但如今新西兰政府指责国际红十字会，称后者可能“罔顾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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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的主人公叫Louisa Akavi。这位功勋卓著的新西兰护士受聘于国际红十字会，前往恐怖主义与内战肆虐的叙利亚，为当地民众提供医疗服务。结果2013年10月，她和另外5名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以及1名红新月会成员被ISIS劫持成为人质。

直到2019年3月，ISIS在叙利亚的最后一个据点被攻破，Akavi依然下落不明。她也成为了国际红十字协会历史上被劫持时间最长的人质。由于担心公开此事会危及她的生命，全球媒体与新西兰政府达成共识，一直对此事保守秘密。直到新西兰时间2019年4月15日，《纽约时报》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同意下才率先曝光此事。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新西兰的“南丁格尔”

2013年10月，一辆国际红十字会的医疗运补车在叙利亚西北、交战中的伊德利卜省遭到不明武装拦路绑架——坐在车上的新西兰护士Louisa Akavi从此生死不明。

现年62岁的Louisa Akavi出生于库克群岛。她在北岛Otaki有一个家，家人住在靠近惠灵顿的Porirua市。根据《纽约时报》报道，Akavi在1988年加入国际红十字会后，曾以战地护士身份多次奔赴波斯尼亚、索马里、车臣、阿富汗等冲突前线，拥有丰富的应对战乱和急救经验。因长年杰出服务，她在1999年获得了国际护士的最高荣誉——“南丁格尔勋章”。

2013年10月10日，Akavi和6名红十字会同事乘车向叙利亚北方、反政府军控制的伊德利卜省运送人道医疗物资。三天后救援车队在朝大马士革的返程途中，遭到“不明军队”劫持。尽管一行7人中有4人次日就被释放，但Akavi和两名叙利亚本地人（随行司机和翻译）却被掳走。

根据国际红十字会总干事Yves Daccord的说法，在Akavi失踪后红十字会立刻派出搜救队伍，但在几个月里都无法确认究竟是哪支民兵所为，直到后来ISIS通过中间人发出绑架消息和赎金谈判，红十字会才意识到“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赎金：天文数字

在Akavi被劫持得到确认后，新西兰政府立刻展开营救行动。但由于担心给她生命造成危险，以及害怕公众看到她遭遇跟其他西方人质相同的对待，新西兰政府在近六年时间一直请求全球媒体保持沉默。国际红十字会也对这个决定给予支持。

国际红十字会告诉《纽约时报》，他们与ISIS通过电子邮件、电话和短信进行了数月谈判。ISIS最初开出的赎金是170万纽币，后来这个数字涨到了3300万纽币，之后没有任何进展。

新西兰属于五眼联盟国家，包括新西兰在内的五眼联盟在人质问题上共进退，即坚决不支付赎金。政府网站SafeTravel明确表示：“新西兰政府的政策是不支付任何赎金或屈从于人质劫持者的请求，对外交、国防或安全政策进行任何修改。”

1998年新西兰工程师Stan Shaw在车臣共和国被持枪歹徒劫持，由于政府拒付赎金，三个月后Shaw被斩首。2001年石油工人Dennis Corrin在厄瓜多尔被绑架达141天，期间新西兰总理Helen Clark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绑匪的赎金请求。

根据新西兰三台报道，在得知Akavi被劫持后，当时的新西兰总理John Key立刻召开内阁会议，就支付赎金征求意见，结论依然是不。内阁看法是“如因一人而谈判，将永远置其他人于危险中”。

人质赎金被证明对ISIS是一门有利可图的生意。联合国对恐怖组织的调查显示，ISIS在2014年获得了高达5700万纽币赎金，仅最近12个月就获得了400-6000万纽币赎金。包括法国、德国和西班牙在内的部分欧洲政府都曾为本国人质支付赎金。

去年8月人质赎金交易停止后，嗅到灭亡危机的ISIS展开了一波血腥宣传攻势，多名与Akavi关押在一起的国际人质被处决。第一位被斩首的人质是美国记者James Foley，美国急救医疗技师Peter Kassig和医疗援助人士Alan Henning亦被斩首。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全球媒体沉默

前国家党外交部长Murray McCully在2014年联系英文《先驱报》，希望不要报道Louisa Akavi事件。之后无论国家党政府还是工党政府，都秉承了这一立场。新西兰之所以希望全球媒体保持沉默，主要原因在于：恐怖分子很可能始终没弄清楚Akavi的国籍。

Akavi尽管出生在库克群岛，但长期居住在新西兰本土。库克群岛是与新西兰存在“自由联合关系”的主权联系国，它的内政完全自治，但国防和外交则由新西兰负责。1965年新西兰通过《库克群岛宪法修正法案》，赋予库克群岛居民天然的新西兰公民身份。在长期与ISIS接触过程中，新西兰情报部门怀疑Akavi很可能向绑架者谎报了国籍，称自己为库克群岛公民而非新西兰公民。

根据McCully分析，由于新西兰是“五眼联盟”成员，尽管并未参与美国主导的反恐行动，但战略版图上仍被视为“西方联军”。谎报国籍很可能是Akavi求生的微妙筹码，因此任何曝光Akavi身份的报道，很可能给当事人带来生命安全的直接威胁。基于这个理由，在过去六年里新西兰政府曾联络全球媒体，希望所有新闻单位“噤声”。

McCully回忆说他当时恳请全国整个新闻界“压住手头的报道”，跟媒体总编和前线记者一家家的交涉，解释Akavi的危险处境。幸运的是本地媒体都表示理解和配合。之后他又主动联系英国《泰晤士报》、美国《纽约时报》还有澳洲媒体，寻求“压制协议”。尽管国际媒体曾提出质疑，但在看到ISIS不断处决西方人质的血腥现实后，终于也同意“将Akavi的人身安全作为最优先考虑”。

（图片来源：NZ Herald）

Akavi，你在哪里？

ISIS政权已经在叙利亚灰飞烟灭，但Akavi的命运和下落依然不明。这也是红十字会希望《纽约时报》曝光此事的原因。

红十字会表示，在Akavi被劫持后，他们与新西兰官方、库克群岛政府、新闻界还有Akavi的家属始终保持密切更新。根据已知情报，Akavi在2014年被囚禁在拉卡，在2015年又被送入伊拉克、ISIS的“陪都”摩苏尔。到2017年伊拉克军队收复摩苏尔后，Akavi又再度被送回拉卡。

随着拉卡在2017年10月从ISIS的恐怖统治中获得解放，包括Akavi在内的西方人质再次失去下落，直到传来逃亡难民的“见证消息”。《纽约时报》援引红十字会言论称有理由相信Akavi依然活着。国际红十字会先后从多名逃难平民的目击证词中确认Akavi存活，并有理由相信她获得了“局部自由”，在ISIS诊所给民众诊疗。至少两名难民描述去年12月在索萨村的一家诊所看到她，索萨村是恐怖分子控制的最后一个村庄。

但2018年12月也是Akavi被目击活着的“最后日期”，之后由于ISIS据点被攻陷，成千上万的难民要么被拘禁在难民营中等待盘查，要么被ISIS残党带入伊拉克边境的沙漠，Akavi也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新西兰政府抗议

由于Akavi具备救治恐怖分子的能力，相信这为她提供了相当的保护，从而没有遭受其他人质的处决命运。

国际红十字会表示，ISIS的覆灭让搜救情况发生了变化。在ISIS最后据点失守后，国际红十字会担心“失去她下落的风险”正在加大，因此“请求人们提供关于她行踪和福祉的任何线索”。在官方声明中，国际红十字会称已经与新西兰政府达成一致，共同决定于2019年4月14日（美国时间）同步解除媒体的报导禁令。

但外交部长Winston Peters表示，新西兰政府并没有同意公开报道，政府已经提出异议：“我们并未同意国际红十字会的行为，”Peters表示，他说不想因为争吵而导致人们偏离对Akavi下落的关注，但新西兰政府仍希望红十字会能给出合理解释。据Newshub报道，经手Akavi案件的新西兰官员得知新闻后大骂国际红十字会是一群“可耻”的“混球”。

相比之下新西兰总理Jacinda Ardern克制多了，4月15日在新闻发布会上Ardern谨慎表态：“这不是我们作出的决定。”

Ardern是在换届选举后的2017年11月3日得知Akavi事件的简报，之后外交贸易部、国防部、情报部门和总理还有内阁达成共识，由副总理Winston Peters牵头发起代号为“岩石”的特别行动。新西兰特种部队被派遣至叙利亚-伊拉克边境，在幼发拉底河流域沿途搜寻Akavi的行踪。这支12人小分队包括了特种部队的精英队员。

2018年2月，由于ISIS败局已定，“岩石行动”被赋予更大自由度。当时的中将、现在的国防军司令Tim Keating被授权采取任何必要行动，4名国防军成员被要求随时待命。政府还特别拨款20万纽币用于向第三方付款，但国防军和外交贸易部法务强调：该笔资金不能支付给恐怖组织。

可以说各方已经为ISIS溃败和可能挟持Akavi逃亡做好了准备工作，但Akavi最终没有出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正是在这样的失落情绪下，Akavi的雇主国际红十字会决定公开这个被“噤声”五年多的故事。

对新西兰政府来说，公开是后退了一大步：不但“岩石行动”被曝光，给当地任务执行人员带来额外风险，而且现在恐怖分子知道了Akavi的价值。

新西兰的“南丁格尔”可能需要一个奇迹，才能重获自由了。

（图片来源：新西兰国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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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鸮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