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奥克兰美术馆看莫奈
2019年2月22日 16:31当你对游戏规则感到不满时,请努力成为改写游戏规则的人。
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 番茄捣蛋
1912年,意大利诗人马里内蒂(Filippo Tommaso Marinetti)在巴黎向观众宣读他的「未来主义宣言」时,曾大胆作出如下预测:
所有艺术终将归于抽象。
此言一出,舆论哗然。
因为评论家早就受够了印象派对于光线和颜色的无休止试验,以及表现主义对自我情感的狂热执念。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艺评家的眼睛大都经历过学院传统的精雕细琢。马里内蒂口中的抽象艺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旁门左道。以此作为未来之趋势判断,无异于天下笑谈。
在那一代人的成长年岁里,根植于意大利文艺复兴和古希腊典范的学院沙龙画才是绘画艺术之正源。一幅得体画作,理应构图完整,轮廓清晰,于细枝末节处不厌其烦,极尽繁复之能事。一笔一触,无不是贵族品味的华丽彰显。
比如曾被拿破仑三世斥两万法郎收藏的「维纳斯的诞生」,又或者坚持唯美主义的「年轻的牧羊女」。
维纳斯的诞生 | 亚历山大·卡巴内尔
年轻的牧羊女 | 威廉·阿道夫·布格罗
正因如此,花上个一年半载去创作一幅宏大叙事的绘画,不仅稀松平常,更似乎理所当然。像莫奈(Oscar-Claude Monet)这样利用日出东方短暂天光完成的作品,顶多只能算是一种粗糙的“快餐文化”,当然入不得沙龙法眼。
印象·日出 | 克劳德·莫奈
于是,当印象派画家刚刚在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时,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无尽嘲笑。
可惜,互联网真正大行其道还要等上近百年之久。彼时的巴黎,艺术圈话语权依旧把持在沙龙手中。像是马奈(Édouard Manet),就曾认定沙龙是其实现艺术理想的唯一途径,锲而不舍投稿。直至寄予厚望的「草地上的午餐」被拒之门外,马奈这才决定在“落选者沙龙”中对其进行展出,随后引发轩然大波。
草地上的午餐 | 爱德华·马奈
如果以19世纪的艺术教条作为参照标准,「草地上的午餐」怕是要被毫不留情打上不及格的分数。首先,尺寸不合常规。学院派以为,208cm x 264.5cm的巨幅画布只适于表现历史的波澜壮阔或宗教题材。至于无名之辈的路边野餐,根本犯不着大动干戈。
其次,主题暧昧不清。裸体女子与衣冠楚楚的男性同时出现于小树林,令人浮想联翩。尽管在学院派的传统绘画中,裸体女性从来都是画家笔下常客,但她们大多以神祗面目出现。而对于神祗来说,衣物本来就是多余的累赘。就算是普通人,在细腻精巧的描绘下也仿佛被镀上一层神韵。反观马奈的裸女,略嫌丰腴的身姿表明只是凡人一位,褪去衣物后与两名男子厮混在一起。从容淡定,毫无羞赧之意,显然不符合巴黎社会的主流价值观。
再次从画风来看,必定是学院派眼中的天下之大不韪。空间关系混乱,人物缺乏立体感。清晰可辨的笔触,让画作看上去甚至像一幅来不及完工的半成品。
总之,这就是学院沙龙的审美情趣。
还好,历史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多年后,这幅曾饱受沙龙唾弃的作品早就被法国奥赛博物馆郑重收藏,并跻身镇馆之宝行列。而当年风光无限的沙龙画家,不管情不情愿,此时也只能接受配角的命运。
有趣的是,终其一生,马奈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属于印象派,但他拒绝墨守成规的精神却鼓舞了莫奈、雷诺阿、巴齐耶等一众后生画家。
从艺术史的角度来看,印象派的主要功绩,或许是将对光线与色彩的研究重新提至历史高位。不过在我心中,与先驱马奈一样,印象派敢于打破传统的反抗精神才是最为迷人的闪光点。
明明可以选择安逸舒坦地循规蹈矩,却偏偏要前途未卜地另辟蹊径。面对铺天盖地的讥讽、嘲笑与怀疑,哪怕大半辈子穷困潦倒,甚至一度犹疑,他们最终还是坚定信念,死磕到底。
于是,这才成就了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印象派。
毫不夸张地说,艺术史的长河就此拐了一个弯,绘画开始偏离传统主流轨道。
题材上,摆脱了历史宏大叙事的束缚,走出画室,走进自然。画风上,放弃对描绘对象镜像般的完美复刻,而在下笔时融入更多私人情感。
从此,抽象表现开始登上绘画艺术的舞台。不用过度在意细节,只要情绪对了就好。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暗合了老子在「道德经」里的说法: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因为人世间最为微妙的感觉,往往都难以言喻。
艺术这件事情,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自己亲眼看。
如果你也想一睹印象派大师莫奈的风采,不用飞赴巴黎或是纽约,眼下,奥克兰美术馆1层就有真品展出,截止日期为3月7日。
展览名为「Game Changers:International Modernism」。
顾名思义,当你对游戏规则感到不满时,请努力成为改写游戏规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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