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文乐见】不要把二三线城市，当作停止成长的借口
2019年7月31日 18:40
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杨熹文
这个冬天像是爱上我了，一直冷得不彻底，看我衣服身子骨不如从前年轻，绿草红花卯足劲儿，抢着给眼睛添暖意。雨频繁，但下起来讲求角度，逗人玩儿似的，略过我的头发，直打到路人的肩膀，风也疼人，眼瞅要吹到衣襟上，它打了个弯，又转到别处了。
这样的季节，酒吧和海滩的人都稀去一大半，有钱的人也只能去咖啡馆买点闲，晨跑夜跑的腿在赖被窝，路上的车子却开得猛起来，夏天慢悠悠的人到冬天怎么都变成了急脾气？好像出门就是为了回家，人人家里都藏了老大个秘密，谁先到家谁先知道。
虽然是让人沉沉懒懒的冬季，能做的事似乎不多，但我也不舍得到别处生活。
小暖炉打开，后背对准那道火苗，用咖啡小点心暖胃，书就能一本接着一本地读下去，读到灵感充沛就去写作，思维干涸就去追日剧和美食视频，冬天的四肢不听话，得反复说教才肯去伸展，我近来由着它的性子，只能从热量里去讨它不听话的债。
我一天的活动范围就这百平米，大多时间又一个人度过，拉开窗帘没有热闹的街景，连买个早餐都要走到几公里外，到底是没有正经工业的国家，虚顶着“发达国家”的帽子，在GDP上心不在焉，吃喝玩乐也只能算个差等生。
于是这里的朋友一个个回国去发展，回到了祖国那一端，又长长久久呼唤我，“回国吧，你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待到猴年马月去？”
我知道，在那里人人弯着腰赶上坡路，那氛围最适合敢想敢拼的人去闯。我这样年纪的姑娘放逐自己到一线城市去，五年内就能在职场中厮杀出一条光荣的路，如若热衷饭桌文化，有本事和口才，靠织补一张网就可乘火箭上升，创业也并不稀奇，只要肯牺牲一些光景埋头去苦干，背后也许就有了融资千万的人撑腰。
灯火霓虹，只为那些努力的人绽放，破产或暴富，在那里什么都在一夜之间变得可能。
我曾去北京看望朋友，晚上十点，他指着三里屯的几栋大楼对我说，你看那些办公室里的灯，有些会亮到凌晨三四点。数千个窗口里，人人都在期待自己打胜仗的前一夜。
住在二线城市的朋友小k曾对我说，“你写的城市对人影响的那篇文章真好，可惜我只能在这样一个城市生活，死气沉沉，一点希望也没有。”
我说，“你信不信，我觉得自己在走上坡路，即便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些年走过一些城市，的确发现它们的不同，但我似乎修炼出来了一种能力，能在任何一个坏地方发现它的好，也能在任何一个舒适的地方预见危机。城市对人的影响很大，但在哪里生活是一系列因素的综合。我曾想，如果没有任何客观限制，我会去做个潇洒快活的纽约客，但那并不意味着，因为这个梦想的暂时或永久缺席，我就要心无方向地活下去。
在这个相当于国内四五线城市的地方生活，娱乐和社交都是缺乏的，但正因如此，我才有了与自己独处的时间——这时间多么宝贵，在二十岁，对一个女生来讲，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和擅长什么，二十五岁后，最重要的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和不擅长什么，我多么幸运，在别人急忙赶路的时候缕清了自我。我不喜社交，不擅竞争，我更喜欢和自己死磕。
生活在小城市的朋友大概会认同，最消磨自己斗志的是身边的人，他们对待人生的观念陈旧悲观，把自己的一生过成同一天，但这又不是一件坏事，你起码通过眼前的生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成为哪类人：邋遢、超重、充满戾气或毫无追求，而你在哪里都可以让自己去远方看看，远方虽不能久留，却可以揣回一些人与事到记忆里，提醒你该怎样活。
作为自由职业者，我的生活又实在太具备堕落的条件，没有老板，不必打卡，男朋友在外地上班，日常就算缺失秩序也没人旁观，不相熟的朋友常说，“看你真闲，今天去海边散步，明天去喝咖啡。”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有时凌晨两点起床赶稿，才有了一个貌似闲散的午后，我整天走在鼓点上，没有一个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休息日，但这样也好，我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多好，就有多少自由。
一个人若不想走下坡路，日子必须充满限制，必须主动给自己很多截止日期。有了这份意志力，无论住在哪里，都可以为成长这件事做出努力。
二十五岁之后的女性，对于自身的要求无外乎这几件事：身体健康，身材匀称，在工作中做出成绩，学会一门或几门技能，有“说走就走”的积蓄，有管理时间的能力……
住在一线城市的女生，能在下班后去高级健身房，住在四线城市的女生，也可以在下班后去公园里跑步，前者能够遇到很多升值加薪的机会，后者也可以通过网络找到第二职业，在三里屯，在陶朗加，我们也许都在读着同一本书……如果真心想提升自我，你会发现，住在任何地方，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阻止你的脚步。
这些年学到的另一件事，就是感恩，感激当下的拥有。
如果你非常厌恶你所在的城市并拥有离开的能力，那就马上离开吧，但如果你向往远方却因种种原因被束缚在原地，或者这本是你热爱的城市，那请感恩吧，当下的城市和生活是对你过去的总结，它们是你花了力气的，不是白白得来。
我感恩这美丽的城市，我感恩自己忙的生活，我感恩给自己增添的诸多限制，我感恩头顶有遮蔽身旁有肩膀，我感恩外面的寂静和内心的丰盛，我感恩遇到的人，喜欢或不喜欢，我感恩略过我的雨，吹向别处的风，我感恩有一只淘气的猫，无论在哪放只屁都要兜回来给我闻。
这些都是我继续努力下去的理由，无论在哪里。
村上春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正确的选择，我们只不过是要努力奋斗，使当初的选择变得正确。”
愿你无论在哪里生活，都能去追寻更好的自己。不能实现的梦想注定很多，但有些事，尤其是你最想要的东西，相信我，只要努力，在哪里都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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