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文乐见】女孩自己做饭,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2018年2月8日 17:03食物是这个屋檐下,联结每个人的最温馨的语言。
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杨熹文
读书时读到有关食物的部分,便觉得胃口过瘾。 汪曾祺老先生写一笔白嘴吃的花生,我蹬上拖鞋跑好远买袋装的花生米,亦舒把红酒放在失意女子的面前,我便也给自己倒上一杯,柏邦妮的故事里有夫妻肺片和水煮鱼,我的眼神热情似火,变成辣椒面的色系。
原来文学可以喂饱眼睛,也能暖了胃口。
单身和恋爱时对锅碗瓢盆皆有过热情,但总归缺乏忠诚,忙活了几周就失去兴致。想来厨艺是我自律性格中的唯一松懈。童年时是父母在成全我,他们希望我进出书房而远离厨房,于是收获一个四体笨拙的女儿,现在是彼得哥,我对每晚四菜一汤的幻想,全输在他对三明治的专一上。
我最近像模像样地做起了包租婆,家中来去很多新的朋友,有airbnb的短租客,有常住半年的情侣,也有从别的城市赶来的朋友。我们最大的共性是常年漂泊在外,家乡只有一个,但胃却是四方的,上海人像西北人,四川人像东北人,厦门人进了厨房端出一摞厚实的馅饼,咬一口滋味浓厚,是小时候过年的味道。回国过年的湖北室友,临走前留下一锅奇美的西红柿牛腩汤,养活了一家人整整两天半,而下了飞机她第一件事居然还放心不下,“你想好吃啥,我回去给你做!”食物是这个屋檐下,联结每个人的最温馨的语言。
我一直以为我厨艺很赞,只是不常展示,朋友多起来,便一眼看穿自己,做什么都像做试验,我那在西餐厅掌勺的朋友看我切胡萝卜,吓得直嚷嚷,“还是我来!”来短租的大哥,在我盛情邀其吃饭后犹豫着说“那一点点吧,我饭量很少”,熟了才告诉我是看到了我切洋葱的阵势有点太轰轰烈烈,于是连胃口都吓掉了。
从前在出租屋檐下,做饭也要斗智斗勇,隔着房门听厨房响动,心里算计好晚餐的步骤,只要有人下了灶台,马上提着锅占领场地,现在有了自己的厨房,反倒从了味蕾寡淡的伴侣。从奥克兰来的朋友看望我,提议亲手做司康饼,她问起烤箱的按钮,我居然一脸呆呆傻傻,“我不会哇。”她转头去调试,手指沾着面粉,不一会一团团面就成了外脆里软的甜品,食物和荷尔蒙的完美结合,提醒了我,女孩会做饭,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烹饪是治愈的,是陶冶情操,美的姿态也在其间萌生。在文学作品中,不乏有美食的存在,而女人往往是它们的创造者,她们如爱诗乐•沛克的《忧伤的时候,到厨房去》中的女性,有人一锅一锅地煮着爱情的希望,有人一碟碟吃着对未来的向往,食物创造的意向,总是与爱情,或者与生活的热情相关。打扫房屋时读起自己第一本书里的故事,我忘记了佳明在我心里有过的地位,但我始终记得,那一年出现在两人中间的饭菜,未曾怠慢过自己的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想写食物,大概是因为想起了深埋冰柜中的厚百叶,我掏出它,上面已经结了陈旧的冰碴,爸妈去年来新西兰看我留下的饺子,还剩下最后一盘,我说过“吃完爸妈做的好吃的我就回家”,身边的朋友陆续回国过年,我有点想家了,从前骄傲自己毫无留恋地漂泊,如今才体会,胃是四方的,家乡却只有一个。
问彼得哥晚餐想吃什么,他说随便就好。
随便怎么能行,就是一碗面,也要认真对待。心想着就又有了热情,恍惚间回到住宿舍的学生时代,拿着藏在柜子里的电饭煲,蹲着等待里面的食物沸腾,挑剔地尝着味道,为这一种任性的执着满足。我系上围裙,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卸下了坚硬的盔甲,终于回归了女性的温柔。
油盐酱醋站了规整的一小排,像惹人喜爱的孩童,我嗦着沾了酱料的手指,决心今后要多花一点时间在这里。
“随便就好了哦~”
“不,今日我们吃点不一样的食物,它来自的远方,是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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