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反复撞伤华人家庭,还叫嚣“杀死他们”:人渣为何能够逃脱仇恨罪?
2019年7月22日 14:48因为种族相关的仇恨犯罪越发普遍,新西兰的《人权法案》有望迎来一场重要修改。希望正义不会永久缺席。
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 Kenny 报道 7月19日在奥克兰高等法院,21岁的新西兰司机Fraser Milne对路怒撞翻华人家庭的车表示认罪。他因危险驾驶、故意伤害及四项漠视安全造成人身伤害罪行,被判处30个月监禁。与此同时,被他伤害的华人家庭至今未走出恐惧和阴影。
在新西兰,发生路怒事件并不罕见,但本案性质之恶劣,连资深华人警官都以“穷凶极恶”来形容。检察官Jasper Rhodes更指出,这是一起“具有高度种族主义动机的袭击”。诡异的是,法官Sally Fitzgerald一方面认为Milne对华人家庭和两个孩子的种族评论“让人深恶痛绝”,另一方面并没有将此案定性为仇恨犯罪。
“就是要撞死你们!”
(图片来源:NZ Herald)
一个华人四口家庭(包括10岁和12岁的孩子)和一个朋友驾车行驶在奥克兰南区的 Awhitu半岛,希望去果园摘蓝莓和过一个惬意的周末。司机爸爸曾经在中国开过卡车,和家人已经在新西兰住了18年。由于开车比较小心,他的车速低于限速。
被告Milne也在同一条路上以反方向爬坡。法庭文件显示,当两辆车在坡顶相遇时,Milne认为对方的车跨越了中线。为避开相撞,Milne打转向撞上了排水沟和路边栅栏,车也出现轻微刮蹭。
本来双方可以非常理性的解决这起意外事故,但Milne接下来的言行不但充满暴力,而且带有明显的仇恨特征:
- 他迅速追上了华人一家,随后一个转头,把自己的车横在对方前进的路上。在成功逼停这家人后,Milne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威胁这家人说自己是混黑帮的,要杀了他们全家。
- 华人一家本想报警,无奈当地信号太差,只能赶紧开车逃跑。但每过多久他们却在后视镜里发现,Milne发疯一般的追来。并再次逼停他们。这次Milne 的威胁升级了,他带着自己的比特犬走到华人家庭的车前,开始对紧锁的车门拳打脚踢,并喊着要放狗咬死他们。
- 华人家庭再次火速逃跑。Milne开车去附近商店,同时还大声嚷嚷,说亚洲人正在“占领这个国家”,“F**的亚洲人”弄坏了自己的车。他还攻击这家人的眼睛形状(眯缝眼),说他们之所以逃跑是因为担心被遣返。
- 正当他忙着发表种族歧视的长篇大论时,Milne发现居然再次碰到了这家人开车经过。他迅速回到自己车上,以140公里的时速追击,中途一度和对方并行。在华人家庭拒绝停车后,他蓄意猛撞被害人的车,汽车受到重击飞速撞向路边,并在空中翻转,最终倒在Milne的车顶上。接着Milne突然刹车,华人家庭的车辆滑落了下来。
- 车在空中翻转时,两个孩子飞了出来,其中一名男孩头骨骨折,重伤躺在地上。但法庭文件显示,Milne目睹两个孩子躺在路上却并未试图提供帮助,而是继续对车上的家庭成员叫嚣:“滚下来,我就是要撞死你!你们这些F**的亚洲F**!”
- 在后来接受警方询问时,Milne 承认他还发表了更多种族歧视辱骂。他说自己以为这家人拿的是“非法签证”,是“亚洲黑手党”,只会“在这个国家待两天”。他跟警方表示,看到这家人开车经过时自己简直要“怒炸了”,“(他)总是想要伤害亚洲人”。他说自己“非常想杀了”这家的爸爸,想“抓住他的脖子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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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些细节描述和证言证词,让检察官Jasper Rhodes相信,这是一起“针对这家人的非常严重的攻击,攻击受到种族因素的驱动,而并非一起简单的路怒”。
然而在定罪时,Milne依然逃脱了种族仇恨罪。他的所有仇恨言论和仇恨驱使的行为全部以普通犯罪论处,法院甚至没有将种族因素作为加重惩罚的情节!在基督城恐袭事件后,新西兰的仇恨犯罪立法再一次凸显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力。
仇恨:想要定罪不容易
(图片来源:Pixabay)
基督城恐袭事件后,新西兰已经站到仇恨犯罪立法的十字路口。人权委员会在最新发布的《发生在这里》仇恨犯罪报告中指出,新西兰的仇恨犯罪长期被政府忽视,以至于少数族裔和少数宗教群体的投诉“极度普遍”却仍然是“冰山一角”。
人权委员会统计了2004-2012年发生在新西兰的100多起与种族相关的犯罪,涵盖谋杀、绑架、严重伤害、骚扰、言语侮辱、破坏财物等各种案件。同时委员会有理由相信,更多受害者因为不敢站出来或不相信司法救济,而保持了沉默。
为什么人们不相信司法救济?因为新西兰至今没有仇恨犯罪的立法。仇恨罪是一种偏执犯罪,是基于血统、肤色、信仰、性别、种族、宗教、性取向、身心残障或国籍等特定特征而发泄不满的行为,它的直接受害者是个体,间接受害者却是整个团体。全世界有31个国家设立了单独的仇恨罪——包括美国、加拿大和德国等,而新西兰不在此列,归根到底是因为在基督城恐袭事件前,新西兰没有感受到仇恨犯罪给社会带来的切肤之痛。新西兰的态度更接近邻国澳大利亚:没有仇恨罪,而是将针对某一族裔的敌意和仇视行为作为加重情节,只有在判刑时才会被考虑。
虽然很多犯罪行为都可能具有仇恨罪的特征,但仇恨罪成立的要件是需要有仇恨动机,即犯罪嫌疑人有偏执的、一贯的憎恨某一特定群体的定式思维。像攻击华人家庭的Fraser Milne,虽然言行都体现出明显的仇恨罪特征,但嫌疑人律师完全可以辩称这些只是临时起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不经大脑”。如果再找一些品格证人,证明嫌疑人有不那么仇恨的一面,很容易就被法官从轻发落。事实上,在上周的庭审中,Milne就通过母亲的一封信,试图证明他对其他种族和国家的人“很尊重”。
华人重灾区
(图片来源:Pixabay)
人权委员会的《发生在这里》报告,统计了2004-2012年间备案的种族歧视和仇恨事件,其中约有1/9是与华人相关。这些事件中包括散步被行纳粹礼、被辱骂“亚洲猴子”、被多人围攻、窗户被砸坏等各种情形。
其中可以与本次事件对照的,是2011年发生在Invercargill的一起争端。当时在加油站里,一名18岁本地青年对一位中国留学生使用种族歧视字眼。在和中国留学生的争吵中,本地青年用拳锤击留学生的脸,结果将对方的眼镜砸碎,锋利的玻璃一端直接插入留学生的眼睛。该中国留学生立即被送往医院进行手术,然后因为无法继续学业而被迫回国。而伤人的青年只被判居家监禁6个月、200小时社区服务和支付1000纽币赔偿。种族歧视+司法轻判就像一套组合拳,让华人成为新西兰最弱势的少数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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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Fraser Milne案件中,受害华人家庭得到了永久姓名保护,但华人妈妈至今心有余悸。她说:“袭击发生后,我们的儿子完全变了……我和孩子们在车里的时候总是很紧张,别的车和我们车靠太近后,我们更是害怕不已。”她说希望女儿的伤疤能够消失,不留痕迹。
这位母亲在在事故中一度被撞至昏迷,她在陈词中对Milne说:“我记得你的暴行和纹身,那幅画面将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我甚至害怕到不敢去买菜。”
这位妈妈说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给Milne 一些钱,他是不是就不会一直袭击家人了:“我一直觉得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建议大家去摘蓝莓的。”
事实上,这种来自受害者、因无能为力而引发的负疚情绪,恰恰说明了社会不作为所带来的压力。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因为基督城恐袭案,新西兰正在加快对仇恨犯罪的法律审查。司法部长Andrew Little明确表示,现有立法并不完备,不足以保护少数群体的利益。他说基督城枪击案说明了新西兰需要更好的机制来应对仇恨言论和行为。
也就是说,新西兰的《人权法案》有望迎来一场重要修改。希望正义不会永久缺席。
(责编:鸮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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