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话的神奇功效,能让你产生更多力量?!
2018年9月24日 10:29如果你需要额外的动力帮你完成一次需要毅力的活动(比如举哑铃,掰手腕什么的),不妨大声说几句脏话——因为最新科学研究表明,咒骂能让你产生更多力量。
闲来无事,在某论坛上看到年度排名前十的冷笑话,高居榜首的一个大概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需要额外的动力帮你完成一次需要毅力的活动(比如举哑铃,掰手腕什么的),不妨大声说几句脏话——因为最新科学研究表明,咒骂能让你产生更多力量。
我终于明白了小时候爸爸打我前为什么总会骂我几句。
原来是在……攒大招!
说笑归说笑,这里提到的科研结果,却不是捕风捉影。2009 年神经学报告 (NeuroReport) 中发表了一项很有意思的研究【1】。实验参与者被要求把一只手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想起来就很痛苦有没有!!)他们被分为两组,一组在从事这项痛苦活动的同时,嘴里不断重复普通的形容词(比如,“木头的”,“结实的”,“软的”,“舒服的”等等);另一组则不断重复脏话(比如,呃……我就不列举了吧)。结果,说脏话的那组坚持的时间比另一组长了将近 50%!不仅如此,说脏话的实验参与者感受到的疼痛也比另一组轻微很多。学者认为,说脏话能刺激情绪,人在激动的情绪下对疼痛的恐惧感会下降,忍耐力增加。更有趣的是,后续研究发现,如果一个人平时老说脏话,那么对于他,说脏话对疼痛的钝化能力就没有那么强了;因为老说脏话的话,脏话就失去了‘脏话’的意义,变得跟普通的词区别不大了,对情绪的刺激效果也就随之减轻了。这个后续研究发表在 2011 年的疼痛期刊(The Journal of Pain) 上【2】。说脏话不仅对于疼痛有神奇功效,同样也可以有效增强力量(比如进行抗阻训练)。
话说回来,脏话不就是几个普通音节吗? 打出来也很普通嘛:
tamade, caonima, ninainaide, shabi, ……
其中第二个感觉还萌萌哒呢。
普通如斯,为何竟有奇效呢?
关键就在于禁忌。脏话从来被视为禁忌–––粗鄙的,肮脏的,带有亵渎意味的。从小,大人们就(道貌岸然地)教育我们不要说脏话;当我们成为了大人,又(道貌岸然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说脏话。而我们自己却说得不亦乐乎,社交群上也发得不亦乐乎,好像不说几句脏话就感觉生活过于平淡呢。不仅如此,我们还发明出各种脏话衍生品–––比如,“kao”之对于“cao”,shoot 之对于 shit;说是文明版的脏话,其实脏话就是脏话啦,披上所谓文明的外衣也遮掩不住它的本质。而且,不觉得么?脏话说得太过文明,就没有味道了。我还记得之前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之前从不说脏话,后来可能是被我带坏了,开始说一些了,不过最初说得扭扭捏捏,欲说还休地;后来有一天突然痛快淋漓地飙了一句脏话,事后她自己说简直爽极了!我很羡慕她,因为对于把脏话一直视为大忌的她,冒这么一句一定非常痛快。所以说,脏话的特殊作用,正是源于禁忌,避讳,或者说压抑。
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认知科学教授 Benjamin Bergen 写了一本很有趣的书:“What the F: What swearing reveals about our language, our brains and ourselves” 《脏话背后的语言学,神经学与我们自身》。书里他表达了类似观点,脏话之所以具有各种心理学效果(包括钝化痛感,提高力量),正是因为它“脏”【3】:It's effective only because it's inappropriate。从某种意义上说,说脏话通过释放压力、减轻疼痛,从而起到某种净化(catharsis) 的作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趣的悖论。Bergen 教授在他的书中称其为 the paradox of profanity(脏话的悖论)。
禁忌和避讳赋予了脏话特殊的意义和功效。脏话在大脑中的存储和提取机制似乎也颇为与众不同。很多中风患者由于脑部语言区域受损从而丧失了语言功能,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但却经常蹦出一些脏话。神圣如牧师都不例外–––法国神经学家 Jacques Lordat 曾经研究过一位中风患者,是位牧师,他基本上完全不能说话了,却只保留了两个词,一个是 je (法语的“我”),另一个是 foutre(法语的"fuck")【3, 4】。对失语症患者表示同情的同时,有没有觉得画面很可爱?换位思考一下,他们确实挺丧的,想骂娘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我们得严肃一点–––认真地说,脏话在失语患者中的广泛存在,为关于语言在大脑中的存储和提取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角度。
这里借机为说脏话的朋友的语言能力和词汇水平正一下名。经常听到有人说,说脏话的人之所以说脏话,是因为他们词汇贫乏,不会用文明的词汇表达想要表达的意思。呃……真的存在文明词汇可以准确表达脏话能表达的意思么?当你天没亮就挣扎着起床,早饭都没吃就挤上地铁,在地铁上被踩了 n 脚推搡了 n 下,上电梯时文件掉了一地,虽然狼狈,但最后终于按时赶到客户公司赴约,却被告知会议取消的时候,你真的可以想到一个比 cao ni ma 更能准确表达你想表达的心情的文明词汇?想到了请一定告诉我!说脏话是因为脏话有不可取代的语义语用功能:表达丧极了心情(比如刚才这个例子),或是强调某个重点(比较一下(1)和(2), (3)和(4))。
(1) This is fucking amazing.
(2) This is extremely amazing.
(3) 太赞了!
(4) 太 ta ma 赞了!
对于脏话的语言学功能,哈佛大学著名认知语言学、心理学教授 Steven Pinker 在他的 The stuff of thought: Language as a window into human nature (《思想本质:语言是洞察人类天性之窗》一书中有更详细的讨论【5】。虽然确实有很多脏话不离口的人词汇确实很贫乏,但说脏话绝对不是因为词汇贫乏。2015 年发表在“语言科学”期刊上的一项研究表明,词汇丰富的人所知道的普通词汇比词汇不丰富的人更多,同样,他们所知道的脏话词汇也更多;脏话词汇和普通词汇并非此消彼长【5】。
脏话在人类社会的生存年限之古老和生命力之强大,估计都可以跟小强相媲美了。从进化角度讲,脏话或许曾给予我们的祖先某种生存优势。人都是有情绪的动物,社会活动中更是难免有愤怒、沮丧、懊恼、嫉妒等负面情绪。假设排解负面情绪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使用武力、大打出手,一种则是骂几句了事;假设我们的祖先里有一群人使用前一个策略,另一群人使用后一个策略,谁的生存几率更大?不出意外应该是后者吧,既安全(不用打架送死)又有效(还排解了负面情绪),多么文明先进!这个脑洞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借用了认识心理学家,麻省文学院心理学名誉教授 Timothy Jay 的说法【7】。
脏话不仅是我们表达自己心里状态的工具,也经常成为我们观察判断他人的一个视角。说脏话的频率,说什么样的脏话,在什么场合说什么场合不说,对什么人说对什么人不说,等等这些,是很有趣的观察角度;对个人如此,对社会群体也如此。说起脏话和社会群体,我来跟大家分享一个世界真奇妙系列故事:上世纪七十年代,人类学家 Elinor Ochs 走访美属萨摩亚地区,研究他们的语言;当她访问每个家庭的时候,她会问他们一个问题:你孩子说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对于 Elinor,这不过是访问里的一个在常规不过的问题了,她期待的答案是“爸爸“,”妈妈“,”宝宝“之类的日常词汇;然而她得到的答案让她惊掉了下巴–––家家户户给出的答案竟然都是……“吃屎”(萨摩亚语里是 ai tae)!!
咋回事呢?科学家做了各种假设,比如这个文化里父母骂人比较多啊,负责照顾小孩子的大孩子们骂人比较多啊等等,但最终这些假设都被排除了。最有力的解释是这样的:人都有个天然倾向,面对模糊信息,会把自己的期待和判断加诸其上。同样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你认为污的人做出来,你会更容易往污的方向解读,对吧?小孩子咿呀学语,试着发出自己语言里的声音的时候,父母一般会把他们发出的音节解读成他们想听到的,或者他们认为孩子在表达的。如果父母眼中的孩子是萌萌哒乖乖哒,他们更容易认为孩子在叫“爸爸”、“妈妈”,或者在说“抱抱”、“宝宝”之类的的。然而萨摩亚这个地方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在他们的文化里, 一个社会普遍认同的、深入人心的观念是,小孩子在没长大之前,受到一种他们叫做 amio 的物质的控制,无法都控制自己的情绪,并有暴力和愤怒倾向,比如经常哭闹、扔东西。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父母听到自己孩子模糊发出的音节,顺理成章地认为暴脾气的孩子在对他们说“吃屎”。这真的不是我编的【8】。脏话就谈到这里,真心希望你的孩子不会让你吃屎。
参考文献
[1] Stephens, R., Atkins, J., & Kingston, A. (2009). Swearing as a response to pain. NeuroReport, 20 (12), pp.1056-1060.
[2] Stephens, R., & Umland, C. (2011). Swearing as a response to pain––Effect of daily swearing frequency. The Journal of Pain, 12 (12), pp.1274-1281.
[3] Bergen, B. (2016). What the F: What swearing reveals about our language, our brains and ourselves. Hachette, UK.
[4] Lecours, A. R., Nespoulous, J. L., & Pioger, D. (1987). Jacques Lordat or the birth of cognitive neuropsychology. In E. Keller & M. Gopnik (Eds.), Motor and sensory processes of language, 1-16. New Jersey: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 Publishers.
[5] Pinker, S. (2007). The stuff of thought: Language as a window into human nature. Penguin.
[6] Jay,K. & Jay, T. (2015). Taboo word fluency and knowledge of slurs and general pejoratives: deconstructing the poverty-of-vocabulary myth. Language Sciences, 52, pp.251-259.
[7] Timothy, J. (1999). Why we curse: A neuro-psycho-social theory of speech.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8] Ochs, E. (1988). Culture and language development: Language acquisition and language socialization in a Samoan village (Vol. 6). CUP Archive.
(转载自知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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