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张老师（张云腾）

高龄化社会来临了，终身学习（Lifelong Learning）不再是一个愿景或励志口号，「退休」的概念将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人生换跑道」。别误以为「终身学习」的受众一定是年长者，IB（国际文凭课程）体系中PYP课程针对的是3-12岁幼儿和少年，其课程精神就是培养孩子成为「终身学习者（Lifelong Learner）」。

突破年龄和时空的局限，创造生命的无限风貌！

多年前，在澳洲一所医学院兼课的蔡医师告诉我，班上有一位48岁的老学生，我打从心里佩服。四年前小儿子入读澳洲昆士兰大学（University of Queensland）学士后医学系，班上有一位61岁的洋人女同学，我无语。不能称呼她「老太太」，想象中，她依然是个青春美丽的女学生。当时我有点疑虑，医学系的入学门坎高、课程繁重且难度大、专业技能培养时间长，她熬得过去吗？去年年末，她以65岁的年纪从医学院顺利毕业了。算一算，67岁完成住院医师训练，最快也要70岁以后才能成为专科医师。圆梦也罢！追求生命的另一番成就也罢！这位女学生堪称「终身学习」的超级典范。

七年前的一次旅行，在一个非假日上午时间，我无意中走进了广州市的人民公园，园子里欢乐与精彩无限，到处可见国标舞、健身舞、卡拉OK、下棋、练拳、拍照、读报、泡茶聊天、杂耍、散步、遛狗等人群或场景，估算一下，整个公园里以50到60几岁的人居多。我刻意和公园里一位50来岁的男士聊聊，他已经从单位退下来，除非刮风下雨，否则几乎天天来这里，中午时就约几位「公园同好」到附近的茶楼餐叙，尽兴后再回家小睡片刻或继续在公园里待到傍晚时分。我有些茫然，这位男士从能力、经验、技能、生产力都处于巅峰状态，已经从职场引退，他正在打发日子？他正在享受着幸福的退休生涯？人生还有数十年光景，甘心将人生定格在这里吗？

去年11月，出生于1912年的赵慕鹤先生以107岁的高龄辞世。赵先生一生好学不倦，也热中于服务人群。40岁时因战争与时局变化来到台湾，遵循与母亲诀别时的叮嘱而一生未再娶。66岁从高雄师范大学美术老师、辅导中心主任的职务退休，之后曾经当背包客到欧洲旅游。86岁时，为了鼓励来台湾依亲的孙子念大学，他以身作则，与孙子一起报考大学，虽未能如愿录取，隔年他以87岁高龄开始就读空中大学文化艺术系。

93岁时转任医院志工。98岁取得南华大学哲学硕士，赵先生成为台湾年龄最长的研究所毕业生。104岁时，他每周独自搭高铁从高雄到新竹的清华大学研读人文哲学博士课程。106岁时还在清华大学旁听电脑课，朋友笑他：「老赵，你都要死了，还学什么电脑？」他总是回答：「可是，我现在还活着啊！」

赵先生自小拜师于清朝拔贡赵朝仪先生学习鸟虫体书法，成为独树一格的书法家。100岁那一年，他书写的三国演义卷头词「滚滚长江东逝水」获英国大英图书馆收藏，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成就之一。论「终身学习」，赵先生堪称是传奇与典范。

65岁毕业的女医学生，广州人民公园里的中年男士，逾百岁而依然孜孜不倦的赵慕鹤先生，他们的生命风光呈现出极端的对比。有位老朋友常常说：「人，各有各的活法。」想起这句话，我暂时释怀了。

何谓终身学习？它不再是简单的励志话语！

如果您以为一辈子在学校里当学生才是终身学习，那是天大的误解。Solon（638-559 BC）是古代雅典的政治家和诗人，被尊为古希腊七贤之一，晚年时退隐在家专事研究和著述，他经常吟咏「活到老学到老」以自勉。中国宋朝思想家朱熹说：「无一事而不学，无一时而不学，无一处而不学，……。」由此可知，终身学习一直是先贤哲人的向往、追求和理想。到了20世纪，「终身学习」俨然成为一种教育思潮；21世纪，「终身学习」变成了势不可挡的社会性行为。

1929年，英国学者B. A. Yeaxlee出版《终身教育（Lifelong Education）》一书。1965年「第三届国际成人教育推展委员会」中，P. Lengrand大声疾呼「终身教育」对于成人生涯发展的重要性；1971年法国国民议会首次通过与「终身教育」相关的法令；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建议世界各国将「终身学习」列为教育改革的重要任务之一；1976年美国在联邦教育部内成立「终身教育局」，并且颁布《终身学习法》；1988年日本设立了「终身学习局」，1990年开始实施《终身学习振兴整备法》。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学习：内在的财富》报告书，特别强调「继续教育」在21世纪的重要性。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终身学习的时间从幼年、少年、青年、中年到老年而贯穿整个人生，它不是专指离开学校或职场之后的继续学习，其范围涵盖了家庭、学校及社会三方面的所有教育活动。终身学习的型式包括正规学习（接受式学习）、非正规学习（有指导的自主式学习）、非正式学习（完全的自主式学习）。本质上，终身学习是一种个人化、个性化、出于自觉、没有外在压力的学习，这应该是它的魅力之一。

为什么难以编写出一本供大家依循的《终身学习教科书》呢？因为终身学习是以学习者为主体，强调的是以个人动机、需求、兴趣、能力、年龄等主客观条件为考虑的学习活动，其学习具有自主性、多元化、弹性化、随机性、经常性等特色。讲白了，它是一种使人获得新的生活或行为模式，以追求更好生存之道的「实质学习」，它不是以获得文凭或毕业证书为目的的学习。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OECD）」始终关注全球「终身教育」的发展情况，综合这两个组织的观点，成功的终身学习者具有下面四个特征：第一，个人具有继续学习的动机和理念；第二，具备终身学习的人格特质（涉及自律性、自控力、自觉性、自省力、组织能力、挫折容忍力、企图心等）；第三，具有独立及自我学习导向的认知和能力（涉及自我分析、搜集及运用数据、时间管理、解决问题、寻求资源、团体协作、电脑及新媒体使用、自我评鉴等能力）；第四，能自动参与各种形式的学习或进修活动。

这几年，连世界银行与欧盟都在积极推动终身学习观念。英国的教育改革要求从小学开始加强「学习如何学习（Learn to learn）」的能力培养，目的就是要深化孩子们终身学习的特质和能力。终身学习的大时代来了，身处于终身学习型的社会中，如果浑然不知，我们的人生可能就要掉队了。

终身学习，拓展生命的深度与宽度！

终身学习的目的何在？「欧洲终身学习创协（European Lifelong Learning Initiative, ELLI）」认为借着终身学习可以完善人类生命经验的历程、可以发展人类的潜能。学者蔡培村先生则从学理的基础界定其目的如下︰「个人的学习是一种权利，每一个人都应依据生涯发展、社会变迁、职场工作变化而不断学习成长，以开展个人潜能，增进生涯成长，进而促成自我实现，创造一个学习型社会。」

《拓展生命的深度与宽度》是哲学教授傅佩荣先生的大作，我想，这个书名正是针对「终身学习目的」的最佳诠释。傅教授在这本书里头有一章论及「休闲的三种功效」，他指出，以西方的研究做为参考，休闲生活可以帮助个人达成三个目的：宁静、欢乐庆祝和个人整合，做到这三点，才算是「有智慧的休闲生活」。广州市人民公园内天天过着休闲生活的女士先生们，如果他们明白了自己的人生还有无限的精彩等着去发掘，明白了终身学习可以拓展生命的深度与宽度，我想，人民公园应该只是他们另一段丰盈人生的出发点而已。

人类的寿命和健康状况大大不同了，人生可以换跑道，但不要轻言退休；从一个职场退下来的时刻，那才是深化「终身学习」的开始，准备迎接另一个生命的春天吧！您可能问我：「终身学习从哪里开始呢？」请先记住，终身学习是一项权利而不是特权，生活本身就是一个持续不断的学习过程，终身学习涵盖了民主的生活、绿色消费的观念、合作的精神、运动保健的习惯、生活中的美丽新事物等等。终身学习是一种全人发展的教育，它最终可以促进个人的自我实现，足以成就最好的自己！

「终身学习」并非难事！就从「阅读」开始吧！

【本文为最新增修之版本，原发表于2015年7月25日本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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