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张老师（张云腾） 贵州和广西等地的十多所中小学学生穿上了两肩装有芯片的「智能校服」，2018年12月《环球时报》英文版报导之后引发了大众的关注，我针对微信朋友圈的《天朝智能校服震惊外媒：全天候追踪学生行踪，上课瞌睡响警报》一文发表感想，忧心教育如果变成这个样子，那是何等悲哀又恐怖的事情，我认为科技的应用绝对不能离开人性的规范。

以下列举多位家长针对该文的留言，「真的恐怖，拿孩子当囚犯吗？」「毛骨悚然！」「这和电子镣铐脚环的功能相似，这些孩子还能有内在的动力吗？」「我们生而为人是为了什么？」「这种做法最大满足了家长的需求，却极度伤害了孩子，不能容忍！」「犯错绝对是孩子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和做了对的事情同等重要。」「我们真的那么需要人工智能吗？科技发展真的促成了进步吗？成长真的只能通过这样的学校教育来实现吗？这篇文章令人好惊心！」

该文指出，教育本就是社会、家庭和学校的三方作用力的加总，失去任何一方都会有缺失，单靠技术改革只是治标不治本。遗憾的是，这一段论述忽略了「孩子」这一方的角色，为了正本清源，我们应该冷静思考一下孩子与父母、孩子与教育者之间的关系，如果依然迷惑，让我们一起来读读纪伯伦（Kahlil Gibran, 1883～1931）的散文诗《On Children》，或可收醍醐灌顶之效。

射者、弓与箭，祂、父母与孩子！

纪伯伦是美籍的黎巴嫩诗人、画家、文学家，他于1923年完成《先知（The Prophet）》一书，借着谈「孩子」预言教养的大未来，更从哲学的角度看待亲子关系。纪伯伦在《On Children》中对着父母们诠释「孩子」的角色，以下就是他流畅、优美且传诵了近百年的经典诗文。

你们的孩子并不是你们的，
他们是神圣生命对于自身渴望所诞生的孩子。
他们通过你们而出生，但不是源自于你们，
虽然他们与你们生活在一起，但并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给予他们关爱，而非你们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想法。
你们的房子可庇护他们的身体，
却无法让他们的灵魂安住，
因为他们的灵魂栖息于明日之屋，
那是一个你们即使在梦中也无缘造访的地方。
你们可以勉强自己变得像他们，
但不要想让他们变得像你。
因为生命不会倒退，也不会驻足于昨日。
你们就像是弓，你们的孩子
则是从这些弓发射出去、往前飞的活生生的箭。
射者瞄准了无限遥远射程上的标靶。
祂（射者）用力使你们（弓）弯曲，
好让祂的箭飞驰得又快又远。
让弓在射者的手中欣然弯曲吧！
因为即便祂喜爱飞驰的箭，
祂也喜爱稳健的弓。

这首散文诗中第二句原文的Life第一个字母用大写，刻意点出生命之不凡，强调孩子是「生命」的子女，是因着生命自身的渴望而来到人间。「射者（Archer）」所指的He第一个字母也使用大写，译成「祂」是为了突显「射者」受人尊崇之神圣地位。「祂」代表的是「高层心灵」或「高层思维」，「祂」不必然是某种宗教上的神或上帝，也可能指的是令人敬畏的大自然力量或科学真理。

用「射者、弓与箭」来隐喻「祂、父母与孩子」，所以，当射者本身有了偏差，再完美的弓与箭也是枉然。如果父母的心态、思维已经不合时宜，您如何能够期待孩子健康、优秀地成长？

多少错误，曾经或正在阻碍孩子的成长！

台北艺术大学校长朱宗庆先生为《母亲，是另一所学校》一书写序，他说：「子女真的是父母的骄傲，我觉得自己的做事态度也是从女儿出生后才开始柔软起来的，女儿让我慢下生活的脚步，尝试了许多新鲜事。」他还指出，亲子相处是一种相互学习，我们言传身教子女，子女也教育我们。

很多家长朋友经常与我讨论孩子的问题。有些孩子因为某些学科表现优异，轻率地全面跳级，爸爸妈妈还陶醉在家有资优生的荣耀和喜悦中，孩子已经开始出现了人际关系适应或学习上的障碍。跳级是否为最佳的安排？孩子预先明白了跳级的利弊吗？孩子是否将错过人生路上的一些风景？跳级是否让孩子陷于一场不公平的竞争？最重要的，是否剥夺了孩子快乐学习的机会？

多年前，有一位爸爸告诉我，他对儿子的要求是，大学本科在麻省理工（MIT）打好科学的功底，再到耶鲁大学拿法学硕士，最后去哈佛大学念个哲学或心理学博士。这位「虎性」不亚于「虎妈」蔡美儿女士的爸爸训练儿子要独立，中学时年龄一到就让儿子自己开车上下学。运动和才艺竞赛呢？桌球一定要进校队、拿冠军，进了管弦乐团就一定要担任第一小提琴手，……。辅导课的物理老师告诉我，这孩子太累了，上课时还打瞌睡。我始终惦记着这个孩子，盼望他的人生能渐入佳境。

家长最普遍的苦恼是「孩子沉迷于打电脑游戏」或「整天低头滑个不停」，父母是否曾经疏于陪伴或关注？为什么孩子的自制力这么差？事出必有因，值得好好检讨。我常常建议家长们让书桌、电脑、手机、电视等离开孩子的卧室，安排一个全家人学习、阅读的共同书房，让卧室成为纯粹休息、睡觉的地方。最近我经常提醒家长们，「手机使用自控力」已经成为影响孩子人生的关键因素之一，父母自己使用手机的方式和态度是孩子的样板，父母没有好的自控力，就别奢求孩子有自控力。

有这么一位妈妈，经常手持一迭孩子的功课直接闯进教室，要求老师应该如何教她的儿子。另有一位妈妈，电话中与她讨论孩子的问题时漫不经心，家里的麻将大战声响却清晰可闻。……。很多很多的教养问题！我想，孩子绝对不是生来就这个样子，我常常从孩子身上找到父母或家庭的问题。

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回首过往的教养历程、亲子互动，那确实是一个考验与挑战的过程。教育，是我的工作，也几乎变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从工作中，我经常领受丰富又深刻的感悟，与其说我教育孩子们，不如说工作、生活和环境教育了我自己更多。其中饱含着自我成长的喜悦和领悟的乐趣，这些都化成了让我坚持下去的力量，因为，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使我看到了教育的意义和价值。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父母，也没有在教养上从不犯错的父母，但是，我们得努力做一个终身学习、有反省能力的父母。孩子如箭矢，我们以弓自许，要欣然弯弓，就得时时仰望充满智慧的射者。

好的教育，首先是要启发人的学习兴趣！

「好的教育」伴随一生的杨绛女士是一代学人钱钟书的夫人，在2016年5月以106岁的高龄辞世，她在103岁受访时谦称对「现代教育」所知不多，但认为好的教育一定要能够启发人的兴趣，这个道理真是历久弥新。对照于纪伯伦的「谈孩子」，如果不能尊重孩子以一个独立的个体自处，如果我们不愿意倾听孩子的心声，就无从知道孩子的兴趣在哪里？多年来我亲历了很多孩子的成长和追求卓越，一个又一个例子见证了「兴趣有多大，天空就有多高」。

时代在巨变中，科技正在翻转教育，父母的教养思维一定要与时俱进，「如何和孩子互动」是一本读不完的大书。纪伯伦不愧是教养艺术的先知，他的哲理征服了全世界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智能校服」或许有助于孩子的人身安全和健康管理，但是，「智能校服」阴影下的孩子，「学习兴趣」必然直接或间接受到压抑。如果诗人纪伯伦地下有知，一定会怒怼人类玩科技玩过了头。

【本文为最新增修之版本，原发表于2015年2月28日本专栏。】

你可能还想看：

【张老师谈教育】美国大学提前申请放榜，一位美高陪读妈妈的省思！

【张老师谈教育】自学是高层次的学习，自学力是21世纪的新关键能力！

【张老师谈教育】面对第二代移民，父母应该从改变自己做起！

注：凡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引用、摘录或转自其他媒体的作品，本网对其观点和真实性恕不负责。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致力于帮助文章传播，希望能够与作者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若有任何问题请联系[email protected]。

chineseherald.co.nz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责编：Les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