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中国学生留美工作到底有多难？“我看尽了纽约的凌晨四点”
2018年6月22日 15:36科比说，“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我见过每天凌晨四点洛杉矶的样子。”而我，在申请H-1B工作签证的日子里，也看尽了纽约的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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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QQ
“作为80后留学生，我09年毕业回国的时候，朋友们都极力挽留，很多人惋惜的说："如果你走，再来，一切就从头开始。"而事实上，当我跟挂学校找工作、每年交保证金、战战兢兢怕一不留神就被遣返的的日子说再见的时候，没有任何眷恋。走下回国的飞机，通关入境的那一刻我非常开心，我对自己说：“这是我自己的国家，我看谁还会威胁我不怎么样就要走。”
近十年过去了，留学生去与留的纠结依然在上演。今天“爸爸真棒”特别请到了《传说中不好找工作的文科生10年后都怎样了？》里的女主角，“抢了美国人饭碗”的小姐姐QQ来亲身讲述这两年留美的经历，6月24晚20:00，小姐姐还将做客千聊直播间与你细数留美的日子。”
FROM “爸爸真棒”的小伙伴米老鼠
巴德学院心理学学士、藤校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硕士，先后在蒂芙尼、百年灵高奢品牌出任内部讲师，空中飞人、纽约客。
科比说，“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我见过每天凌晨四点洛杉矶的样子。”而我，在申请H-1B工作签证的日子里，也看尽了纽约的凌晨四点。
在讲我的故事之前，我想先给大家普及一下留美的背景知识。
留美背景知识
从F1学生签证到绿卡有多远？
美国签证有几种？
▼美国签证的主要分类如下（点击查看大图）：
对于大多数毕业后想留在美国工作、生活，获取绿卡（永久居留权）的中国学生来说，首先需要办理的是H-1B工作签证。只有有了H-1B签证，才能脱离学生身份，不再以学习为目的，而是以工作为目的，在美国合法工作。
申请H-1B的官方要求是：申请人需要有专业技能（Specialty Occupation），即对于某个职位需要拥有高度专业性知识和应用能力，具备一定的不可替代性，最低需要学士学位。
此外，O类杰出人才的工作签证，转绿卡的情况也很多。我身边有一些音乐学院毕业大牛通过O类签证留在美国工作，还是非常好使的。一言以概之，O类签证就是KOL俗称网红。
从F-1到绿卡有多远？
从持F-1签证的学生身份到获得美国的永久居留权理论上一共分四步：
1. 持F-1签证完成学业；在这个阶段，也可以全职工作，但是学习仍是主要目的，为了证明“在学习”，持该类型签证的人，必须到合法学校注册，并参与考试、做作业、写论文等；此时的实习许可叫CPT（Curricular Practical Training）；
2. 毕业后持F-1签证进入职场，以实习许可OPT(Optional Practical Training)的身份进行全职工作；此阶段，尽管还是持有F-1签证，但已经不需要到学校“学习”了，可以只专注于工作；对于STEM专业的学生OPT有3年，其他专业均为1年；
3. 在OPT阶段提交H-1B签证申请；
4. 获得H-1B签证后就可以着手绿卡的申请，绿卡的排期目前对中国大陆公民大致在5年左右。
▲留美“四步走”，点击可查看大图
四步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是在第二、三步上，不知道有多少引爆泪点的留学生故事。
川普治下的H-1B申请什么样？
在川普拉着他美貌妻子的手登上了美国总统的宝座后，我这样的千千万万毕业后留美工作的一员，日子愈发难过。
每年4月是提交申请H-1B工作签证材料的日子，此后，移民局开始“抽签”审阅材料，没被抽中的，对于STEM专业的学生只能明年再来碰运气，一共可以碰三年，其他专业就只能一次过，过不了但还想留在美国的，需要转回学生身份，从OPT退回到CPT“回炉读书”。
即使是很幸运的被抽中审阅材料，也很可能被拒，被拒就要从头再来。川普治下的美国，拒签率直线上升。
我的留美故事
留在美国竟然如此复杂
讲真，如果不是因为写这篇文章，我都还没意识到留在美国竟然是如此复杂的“工程”。在随“工程”推进的过程中，个中滋味，如同饮水，冷暖自知。
从OPT退守CPT
在这个必须通过“抽签”来决定是否有“H-1B申请资料被审核”机会的当下，即使手握Tiffany&Co.的工作offer、能PK掉美国人拿下高奢品牌内训师（trainer）的职位，我还是毫无意外的在2016年“落榜”了。
接下来就是很实际的问题，没有被抽中，意味着一年OPT结束需要立马回国。为了继续我所热爱的工作，没有中彩票的我和小伙伴们纷纷涌向了“新学校”和“新专业”，以学生身份继续留美。重新拥有了F-1的身份保障，大家开始在学校批准的CPT状态下工作，一边全职上班，一边周末上课，再一边把刚刚到手的工资单交了学校的学费。
作为一个100%travel 的trainer，我几乎只有周末才能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在CPT的状态下，每个周五我下了飞机，都直接拖着行李箱回家，不会参加任何社交活动，除了想念我的床，更重要的是周六凌晨四点，就要起床去学校上一整天的课。
我自己有车，所以会叫上几个一起上课的小伙伴，开大概4个小时车到学校，8点开始上课，下课之后再开4个小时回纽约，每次回到家都累得直接摊到。平时周一、周三晚上有一个半小时的网课（也是学校课业的一部分），需要在线听课，然后再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写论文、写作业。
这个过程非常辛苦，除了体能上得有保障，更多的是心累，因为不知道这一切付出最终有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没有一定心理准备和信念是难以坚持的。
我还是比较幸运的，2018年总算有个happy ending。但我的室友，一位又没被抽中，一位被拒。签证申请期间是不能回国的，我室友13年毕业，5年没有回国，没见过爸妈……我听过最长没被抽中的是6年半。
为了H-1B大家都是老黄牛
能申请到H-1B签证，最重要的就是向“移民局”来展现你的不可替代性。这个不可替代性谁说了算？雇主公司说了算。
公司需要为雇员提供visa sponsorship（赞助签证），这个赞助其实不只有钱的问题，有很多手续、流程，这样就大大增加了公司雇佣外籍人员的运营成本，最主要的真是麻烦啊！所以，很多学生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公司不提供这个服务。
那么如何展示呢？律师。可以类比一下美本、美高的申请，有顾问用文书来展示学生。申请签证，就是律师来主理这个过程，公司配合准备申请资料，律师也是公司请的，费用大约在两三千美金左右。
好不容易找到愿意为你赞助的公司就万事大吉了么？No，No，No，从此升职、加薪、休假、要求都是路人。我律师的人很好，很心疼我们这些“小孩子”，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在咨询公司工作的姑娘，每天工作到凌晨3、4点，第二天9点上班。这种情况，她却不敢跟公司提升职、加薪或者任何其他要求。因为公司里面有很多需要申请H-1B的人，彼此之间也存在竞争、限制，彼此之间也都不能松懈，都必须非常认真的工作。”
▲外网一搜可以看出，“visa sponsorship”成为求职的重要指标
朝令夕改的政策
被抽中审核，本以为10月顺利可以顺利拿到H-1B签证，没想到辣眼睛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叫川普的人提了一个激情澎湃的“买美国货，雇美国人”口号，瞬间导致了移民局一系列政策的混乱。
▷时而取消时而出现的PP
通常H-1B申请的批准结果要等待数月，移民局有一个加速签证审批流程叫Premium Processing（PP），费用是1225刀，审批时间缩短至2周。17年4月突然说取消了。
这一改会扰乱很多计划，比如有人驾照马上就过期了，取消了PP，就会对续签驾照有影响。因为这个申请，需要律师和公司配合，也不是申请人能安排的，所以临时的改变影响还是很大的。
当大家还在讨论如何应对生活的诸多不便，面对各种证件问题的时候。移民局忽悠一下子又说恢复PP，但吐血的是通过律师收集来数据看，非常多提交了pp的申请，被直接拒了。这无厘头的拒绝申请，搞的各路经验老道的律师也是一头雾水。
▷“补充材料”也疯狂
在混乱政策的压迫下，移民局开始疯狂要求申请人提交“补充材料”，江湖人称RFE：Request For Evidence。
RFE本身是正常的，通常是移民局需要公司进一步提供细节资料。但是17年的审批过程中出现了大量不合理的RFE，甚至超出了移民局管辖范畴。我五月份收到第一封RFE质疑是我这个人并不在美国（蜜汁微笑），回复了之后等了四个月收到了第二封RFE，最后补充材料做完之后长达400多页。
▷等待漫漫无绝期
10月份就应该生效的工作签证，我足足等到了来年的春暖花开。因为等的太久了，差不多两年时间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下来，所以听到审核通知的时候，公司上下举司欢庆，于我而言却因为两年的拉扯已经感觉麻木。
▲Source: Chuck Guo, Esq. 在过去十年内，H1B的通过率基本保持在75%-88%之间，因为川普的缘故，抽签过后的批准通过率仅有58%左右。
川普的政策对移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论是H-1B还是绿卡，这两年都有些混乱——
- 申请H-1B的过程中，高强度的“真工作”，还要伪装“真学习”，真的让人身心俱疲；
- 因为命运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经常还是会感到有些难受；
- 看到背井离乡的坚守，也蛮伤感的。
这也引发了我对留美的一些思考。
我对留美的思考
不要让“留美”限制了你
想留美选STEM专业
如果想留在美国，STEM专业的便利性，那简直是谁与争锋啊！3年OPT堪称超长待机申请H-1B。
从就业形势来看，最抢手的依然是计算机行业。我在美国学习computer science的朋友们，只要能从美国学校毕业，基本不存在失业和找不到工作的问题。这几年，美国光是计算机软件工程师的职位，就有二十几万的空缺需要去填补。很多计算机工程师能够在获取H-1B之后顺利要求公司办绿卡，更有豪气的大公司比如谷歌，一旦接受就可以办绿卡，相比其他行业来说的确优势强大。
▼下图是H-1B，07年-17年十年间专业分类申请人数，可见计算机行业的人数逐年递增，非常火爆，17年的第二名（建筑+工程+调研）只能算计算机行业的一个零头（23万 vs 2万8），可见美国市场对于这个行业的需求量。（图片来自USCIS，点击可查看大图）
但是身为新时代的、有前瞻性、有远大眼界的90后“中年人们”，我们必然是要居安思危，安身之处也可能暗藏杀机。
我很多做软件工程的朋友都表达过，对行业新知的学习永远不能停止，因为就基础的编码本身，刚刚毕业的孩子们也许可以做的跟你一样好；资深的软件工程师们需要的是增加自己在别的领域的技能和知识，能够去链接不同的行业，为自己拓展更大的天地。只有具有growth mindset（成长思维）的人才不会被时代淘汰。
不要让留美限制了你
今年3月，经历了这么多“人间喜剧”终于搞定了心心念念的H-1B，如果我大声的宣布，“我想回国了！”是不是一定很多人会觉得我疯掉了？可是正是这一番浮沉，让我觉得签证define（定义）了我，我被签证限制住了。真的，如果要留下怎么都能留下，凤姐都能留在美国，不是么？
作为一个在国外生活工作近十年、受文理学院教育熏陶的人，此时，我非常想要表达一个思想：
第一，留学最大的价值是为了历练自我，开拓眼界，获取经验，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挖空心思的留在什么地方。选择发达国家也是因为他们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但绝不是盲从。
我在文理学院四年最大的收获就是critical thinking（批判性思维），其重要性体现在学业、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如果只盯着美国什么工作缺人、什么行业好找工作，或者仅仅着眼留学的成本与回报成不成正比，也许是有些局限了。
第二，美本起薪平均4-6万，研究生平均5-8万，具体到各行各业差距会很大。计算机一出来就一年八、九万，而marketing刚出来可能四、五万，投行一出来十万都有可能，这个都得看行业。
调查显示，文科毕业生起薪的确差理科生很多，但是在未来10-20年之后的薪水比较，文科生迎头赶上的人甚至超越理科生的人非常多。所以，一定不要让H-1B、绿卡限制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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